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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莹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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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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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里 乡 下

  

蒋 莹 洁

好多年前,乡下的青砖瓦房,青砖铺就的晒场。场前、屋后搭上一个架子,种上几畦丝瓜或扁豆,夏天的时候,一条条垂挂的丝瓜,一簇簇紫红或青白的扁豆,那就是最生态的家常菜,也是炎炎烈日下的荫凉;也有围一个竹篱笆,根据时节的不同,种上几垅茄子、韭菜等时令蔬菜,边上再种一点小葱之类;当然也少不了种几棵月季花、大理菊,或者鸡冠花的,都是易栽易活,红艳艳、灿烂奔放的。

村头,有一个河塘,塘很深,水很清,宽宽的河埠石阶上,淘米的、汰菜的、洗衣的、担水的,男女老少,实在闹热。河塘承载着全村人的生活用水;河埠是从早到晚人流最多、笑声最多的地方,也是村里、村外大事、小事的传播中心。

凌晨,公鸡的一声喔、喔、喔,啼白了东方的晨曦,也啼醒了酣睡的劳作人。随着村东长一声、村西慢一声的吆喝,上学的、下田的、照看婴孩、还有那看家的狗、觅食的鸡、鹅、鸭、鸟全部投入到了自已的日常运作之中。忙碌,但有规律、有秩序,绝不紧张。

暮霭渐渐变深时候,背着书包的先回来了,于是,炊烟从各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了,鸡、鹅、鸭进棚了,大人们陆陆续续地也归家了,或扛着铁钯、锄头,或担着草筐。一番简单的冲洗,一碗稠稠的粥就着几根自已家腌制的萝卜、咸菜,狗儿在脚边亲热地嗅逗着,每个人在简单、朴实中感受着惬意和温馨。

不很明亮的灯光下,纳鞋底的、搓绳子的、写作业的,也有七、八、十来个凑在一起说故事、聊山海经的。寂静的夜,时不时会有哈哈的笑声捅破屋顶、划破了夜空。

从村头到村尾,各家各户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每个人的心灵也是敞开的。王家阿未头懒作业了,媒婆上李家给他家姑娘提亲来了,许家阿公这几天胃口不好,一个人的事就是一家子的事,一家子的事就是一村子的事。大家的生活是透明的。相互之间藏不住秘密,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藏。哪家杀了个鸡,香香的鸡汤味是满村子人鼻子的享受;哪家包了馄饨或熬了菜粥,你来一个我盛一碗那是满村子人的口福。

难得上了趟城,难得在城里住了两天。追着马路上汽车闻车尾后的汽油味,趴在商店橱窗玻璃外沾沾自喜地欣赏里面新颖亮丽的商品,霓虹灯下溢彩的马路,夜深时分格外清脆的自行车嘀铃声,城里的各种新奇让我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什么时候,我也能做个城里人。看城里人用乡下只有过年才偶或有人家用上几天的煤球炉;喝城里人龙头一拧哗哗直流的自来水;吃城里人有三、二个炒菜的晚饭;跟城里人游公园逛马路;羡慕衣着挺刮拎个包包上下班的城里人,要做个城里人的渴望更加锥心锥肺。

人要在欲望中才会有动力。我为我的渴望作着种种努力。

终于有一天,当城市更加城市化的时候,我进了城,在城里工作、生活。用着比煤球炉先进的天然气,喝着几经过滤加工的纯净水,住着化了番心思装修的高层大楼,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城里人。

我成了城里人,每天拎个包包,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车流到二十几层的写字楼上班;我成了城里人,跨出住家或工作单位大楼门就是商厦、马路和公园;半夜里窗外的不夜城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我成了城里人。我的精神之弦紧随着城市的节奏也一直紧绷着。我随时面临着失业和再就业,从一个适应到另一个适应;我时不时操心着孩子的学业和物价的上涨;我有时还会疑惑居家的防盗门是否上了“天地锁”。

我成了城里人。华灯初上时,我要为有几个炒菜的晚餐到公园散步以防止胆固醇的升高;辗转难眠时,我要狂奔着让自己处于极度的疲惫中,从而达到为写字楼工作减压的效果;社会经济发生转型时,我又要经过无数个不眠不休的白天黑夜方能调整自已的心态及观念。

不知不觉中,我怀念起了好多年前的青砖瓦房、竹篱笆;怀念起原生态的菜肴、没有任何添加的清澈河水;怀念起公鸡的啼明、袅袅的炊烟;也怀念起看门的狗、觅食的鸡;更怀念夜晚那笑破星空的欢快以及敞开的心。于是,我开始不断地回乡下找寻,找寻曾经平淡但温暖的印迹,可惜乡下渐渐开始城镇化了,乡亲们的生活也慢慢地居民化了。

一直以来,人不能满足自己所拥有的,对失去的或没有得到的总存着十分的欲念与渴望。我也一样。也许在以后的岁月中,一间不大的冬暖夏凉的青砖瓦房,一围种几畦叶蔬、开几簇月季的竹篱笆,一架藤壮叶茂的丝瓜架,一只看家的狗,一群觅食的鸡,一个水流清清的河塘------那会是我对明天生活的另一种渴望、另一种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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