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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莹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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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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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太祖母

外 太 祖 母

散文

作者:蒋莹洁

有一种记忆是刻骨铭心的;有一种痛是当你有能力想感恩你想感恩的人时,而她却早已逝去。

外太祖母给我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外太祖母给我的痛是我没有机会为她奉上一杯茶,洗上一回脚。

四十多年前,我刚上初中,外太祖母死了。噩耗传来,我随父母及家人一起去参加了葬礼。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我没有哭,以至外太祖母棺木落丧的那一刻我都没有流泪。也许那时我实在无法接受外太祖母已死的事实。

外公早逝,外婆改嫁,母亲是外太祖母、外太公一手拉扯长大的。我向来是个多愁又敏感的人,少幼时曾为自已缺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呵护而受伤过、心痛过,但我的外太祖母却袭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于一身,用她太多的爱疗理了我曾经的痛、曾经的伤。

外太祖母家离我们家有十几里路,那时乡下别说汽车,连自行车也不多见,来回得靠两条腿走。从懂事起,我几乎每隔一、两个星期就要去看望外太祖母,开始是跟着母亲来回走,早上去、下午回,后来是自已去或是和妹妹去。偶尔去看望的时间相隔长了,外太祖母会担忧母亲也会担心我们姐妹,天天在门口等着路过的熟人捎口信来,于是,我们便会在星期天马上赶去,让外太祖母看看我们的平安。

外太祖母常年梳一个发髻,清清爽爽,慈眉善目,言语不多,除睡觉外,差不多的时间都是坐在大门口的一张已有年轮的矮凳子上,差不多的时候都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同一种神态。一当我们出现在她的面前,外太祖母落寞的眼神马上就有了光彩,先问母亲的近况,再问家里的近况,然后便是长时间地拉着我们的手,没有太多的话语,其中的意味,她知道,我们也懂。每每临走时,外太祖母总要我们吃上碗点心再上路,然后往我们口袋里塞上几粒糖果或几块饼干,那是村上人家办喜事分发给她的,外太祖母总也舍不得吃,总也要等着我们去时留给我们吃。

外太祖母岁数大了,很多次,我们劝说她上我们家住上一段日子,她说年纪大了走不了路,我们说可以雇个小船接送她,但她总是轻轻说会烦到我们、会吃掉我们的米。确实,那年代粮食是挺紧张的,但我想这绝不是外太祖母不肯上我家住的唯一理由。

若干年来,有许多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唯有对外太祖母的记忆点点滴滴始终是最清楚的,仿佛昨天,仿佛就在眼前:那眼神,那举止;那温馨,那爱意;那轻声细语,那温暖抚摸。

记忆中的外太祖母从没有对谁粗声大气过,平平静静的,有一种荣辱不惊的大度,有一种德高望重的气质。好几年前,我去毛泽东故里韶山瞻仰时,在伟人母亲遗像前,我蓦然发现我的外太祖母神韵竟有几份相似伟人的母亲,一样的发髻、一样的平和、一样的慈祥,尤其是那眼神,深深的、爱意满溢的,只不过,我的外太祖母略显削瘦了一点。当然,毛主席的母亲是伟大的,她养育了一个令世界瞩目的儿子,而我的外太祖母是个平凡的家庭老太太。

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我能有机会将我的外太祖母接到我家住上些时日,我要为她洗澡、擦背,我要为她煲汤、煮饭。然而,这种愿望只能是在梦境里实现了。外太祖母将她的爱给了我们,而她却享不了我对她的侍奉。这让我几十年来都有着一种锥心的痛憾,而且这种痛憾随着我工作挣钱,经济条件转好也愈加强烈。

外太祖母葬礼时去了她的墓地,此后,我便再也没去过。我不想对着那冷冷的土地、冷冷的墓碑去寄托我的哀思。很多年前,我就让我的外太祖母住进了我的心里,我要用她当年给我的温暖十倍温暖于她;我也从没有为我的外太祖母献上一束鲜花或化上一碇纸钱,我习惯默默地和心中的外太祖母叙说,也总习惯用我自己的方式想念祭奠我的外太祖母。

被人想念或有人想念都是一种幸福。我想,痛也好、憾也好,我和外太祖母人间天上,我们都是幸福的,因为我们之间始终都有着最真切的、深深的想念,我们之间始终都有着最真切的、深深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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