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文化,他自己的名字都写不起。不过,他却为我和我妹妹开办了近十年的“夏令营”,使我们兄妹俩受益无穷。在他的“夏令营”里,我们两个营员最开始是怨声载道的,后来才知晓,他这样做是为了他的一个梦想。
父亲开办“夏令营”是从我姐姐没考上初中开始的。那时,初中必须要考上才能读。姐姐复读了一次小学五年级都没有考上。父亲急了,要求姐姐再复读。可姐姐生死不愿,父亲只有随她,让她学裁缝去了。
好象是从对姐姐教育的失败中吸取了教训,父亲于当年开办了“夏令营”。把他从不让干活,只准做作业看书的我和妹妹当作劳力来使。
起初,因为我们人小,他让我和妹妹一起煮饭,割草。后来,他让我们抬着竹筐淘红苕,煮猪食,喂猪。九岁时,我就被拉下田学栽秧。(我们那里种双季稻,第二季是在暑假里栽。)
看着和我同龄的伙伴们都比我耍得好,心里难免不快,嘴里也就说些埋怨的话。每每此时,父亲就会讲没文化、不识字给他造成的影响和伤害,讲他读不起书的伤心事。他老人家在那时,总是会边抹眼泪,边说:“从你们出生那天起,我就给我自己说,一定要让你们识字,多读书。”让我和妹妹泪流满面,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在他的“夏令营”里“受苦受累”。
小学毕业,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镇中。父亲笑了,专门割了肉让全家打了一顿牙祭。三年后,妹妹也以同样的成绩进入镇中。
但父亲没有因此而停办对我和妹妹开的“夏令营”。特别是在我面临高中毕业、妹妹面临初中毕业那年,父亲对我们的“训练”达到了极点。家里的早稻收割完后,从不外出的父亲外出了。二季稻的管理全落到了我的身上。由于母亲多病,家务当然落到了妹妹身上。
当我在早晨四、五点钟被母亲叫醒,极不情愿起床时,当我在正午头顶烈日、挥汗插秧时,当我在下午踩进滚烫的水田时,当我一只手用竹竿打眼、另一只手在旱田插秧、再浇一瓢水时,当我在傍晚一边拍打叮咬的蚊虫、一边扯田边的杂草时,我真正体会到了父亲的伟大,他的良苦用心。妹妹在家显然也体会到了。
第二年,我考上了大学,妹妹考上了高中。然而,由于家贫,为了让我读大学,妹妹辍学了。我带着父亲 “夏令营”里练就的吃苦耐劳精神到了大学,妹妹打工到了厦门。
几年后,妹妹在那里从一名工人做到了班长、组长。我也已从大学毕业,教出了一批又一批学生。他们有的成了大学生,有的当了解放军,有的做了小老板。虽然我教的是英语,但我在课余还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了近40万字的文学作品。辅导数十名学生在各级各类刊物发表了作文,数十名学生参加各级作文比赛获奖,有的还在高一级学校的校刊做了编辑,在一些报刊杂志社当编辑或记者。
现在,我也做了父亲。我对儿子相当严格,妻子有时不理解,说我不爱儿子。事实上,她哪里知道,我是想把父亲的“夏令营”接着办下去,我是想更好地完成我父亲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