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园中枣

一

  父亲走后十年，坎坷一生的母亲也如同落日余晖，秋日晚霞，一步步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了。

人在屋在，在我父母先后离世，我们这些子女常年又不在家，老宅子年复一年，风吹日晒，雨雪飘零之间，没有得到即使维护和修缮，故乡的老屋也开始一天天衰败下来，时代发展，农村村镇人口大迁移，老屋残破不堪。

这年秋天，我暂别工作生活多年的北国太原，再次回到久别千里之外老家湖北，回到家乡华容姜大湾，那块生我养我的家乡怀抱。我茫然的肃立在庭院之间，看这这片心中记忆永痕的家：他是多少回让我情结至深，梦魂缠绕。于今老宅部分倒塌，庭院里荒草遍野，我不尽然看到那两棵枣树依然高大挺立，即便枝干有些残缺低垂，枣树皮粗劣，却依然泛着生命活力，充满生机的吐出郁郁葱葱枣树叶子，在秋风中摇曳不定。结不出几颗枣子来....。

看到庭院日渐萧条冷落的枣树，情不自禁之间想起我的童年，青少年那份匆匆而过的美好时光，更怀念母亲，思念亲人，不禁潸然泪下。

童年，那是人生美好灿烂的记忆、那是让人终生相伴的美好时光。一九七七年的秋天、在劳作一年冬储时节，趁着农闲，母亲和父亲花了快一月的艰苦劳作，把我们土坯砖瓦房子的新家建成。从此结束了我那贫寒之家的寄人篱下，四处飘泊的苦难日子。

房屋落成之后，伴随着冬日的鹅毛大雪，迎来了难得欢庆的新年，我们的新家有了新气象，一家人欢天喜地度过一个难忘的除夕之夜。春节过后，随着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阳春三月到来，屋檐下南飞的燕子回到屋檐下，开始砌琢新巢、产卵、孵化出小燕子，家里常常因燕子捕食归来，叽叽喳喳热闹非凡。家的庭院里的牵牛花尽情开放，家里充满了欢笑，鸡鸭猪欢快的觅食，狗儿也摇着尾巴兴奋地跑前跑后。

自从有了自己的新家，有了院落，家园开始变得多姿多彩起来。那年春天，母亲特意赶集从集镇上买来些树苗，有法国梧桐，松柏，朴树、尤其栽种的两棵枣树苗，在院落格外显眼。在我成长的时光，年复一年，枣树苗一天天长大，一年年长高，我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背上书包开始了学生时代的起步，在阵阵春风里、春季悄悄来临，柳树开始吐叶芽儿了，经历过一冬的洗礼后，一段时间过后，梧桐树的枝干泛青了、白杨、花木也开始枝深叶茂。枣树却没什么动静，除了光秃秃的枝儿就是光秃秃的树干，很是有点让人担忧。

精诚所至，小枣树苗在母亲的精心浇灌，深翻松土，再加以施人与畜生的有机肥下，随着春风拂过，在某天小枣树终于在光秃秃枝干间，灰黑间透出鈊红来，一天天开始绽出几点刀尖般叶片，在一个早晨晨露间，不经意间在枝干上呈现出圈尖般嫩黄的绿叶儿，嫩黄吐绿，显出生命的勃勃生机来、很是喜人。小枣树开始有了生命的奇迹。刀尖般的枝叶开始深展，变大、扁平，而且一天天长出鲜嫩的绿芽，枝干长粗起来，长大，长高。

又是一年的春暖花开阳春三月，一早我吃完母亲做好的早饭准备上学，走过庭院，经过经过紫叶繁茂的两个枣树旁边，不经意路过院落，我惊奇的发现：两棵枣树都先后开始显出绿的色彩，远远看去朝气蓬勃，竞相亭亭玉立在庭院之间。很是让人振奋，鼓舞。

偶尔抽鼻临近深深地吸一口气，花香幽幽，清爽怡人，入心，入脾、让人心旷神怡，有几分忘情、几分陶醉。当然更多的是对枣树结枣子的期盼和憧憬希望的寄托。

二

“妈妈快来看！是不是枣树开始要结枣了！”

这天我放学回家，惊奇的发现，两棵枣树上都开出枣花，在一片片绿叶丛覆盖间，绽出花簇，花簇之间一天天开始长出米粒般颗粒，嫩黄嫩黄，煞是喜人。我兴奋的大喊大叫，母亲过来看过后亲切的告诉我，枣树今年肯定要结枣子呢，这是我盼望已久的愿望。从此再也不用每年看着它发愁，嘴馋吃人家秋天打下来的枣子。我家也从此有了自己的枣了。

从此每天放学，节假日我都会和母亲一起去浇灌、培土施肥，枣树周边狗尾巴等杂草长得茂盛，容易吸肥，不时隔几天就要拔草清理。我不时抚摸枣树生长一天天长大的枝干,仰望枝干上的嫩叶子。看着枣树上的花朵在簇簇变大，星星点点、引得蝶飞蜂舞，尤其辛劳的蜜蜂团团飞舞，在枣花丛间飞飞停停，忙得不可开交。约么十几天过后，枣花儿开始慢慢坠落，隐藏散去，继而一天天结成为一颗颗嫩绿的小枣，在延伸的枝叶间、开始若隐若现一颗、两个、四五颗大小不一的小枣来、刹是喜人，我不禁搬过来梯子细心观看、憧憬着收获的时节、在我心里一次次默默念叨：“枣树、快快长大，多多的结出又圆又大、又甜又脆又香枣子来。”

有些枣子红的，不经意会被欢畅的雀鸟叼食，或掉落地上，尤其是在成长过程中，江南雨水多、每当刮风下雨时节，就会不经意枣子蒂落，我捡起放在嘴里，几分苦涩，有的还是烂的，很是沮丧，母亲耐心告我，这是它生长期的有些优胜劣汰，要有耐心。枣子成熟的过程、是期盼、也是美好的等待，我们最开心的事情。

看着枣子一天天长大起来，为了解馋，我在一个节假日、背着去田地间劳作的母亲，一人忍不住爬到树上，躲避开树干上的枣刺，在枣树渐粗的枝干上、用腿夹住枝干、伸手就采择下一颗较大的、或者是稍有些红斑，青皮枣子。在衣服裤子上蹭几下，放入嘴中，有的苦涩，有的不太甜、缺乏灵气，水分还不太足，木头般的，吐了出来。

待摘上第二颗，结果咬到核桃上。感觉有些苦涩，不太好入口。一不小心，被一个不知名的毛虫刺了一下，皮肤上鼓起一个大包，又痒又疼。才灰溜溜爬下树来。不想被母亲发现。她看着地上跌落下的残缺、摇椅下的枣子、再看看我胳膊上的伤痕，鼓起的包，又好气又心疼。告诫我：“孩子！不能急于求成、要等到枣子熟透了才能打下吃”。

打那以后，我就老老实实、安心等待，期盼枣子熟透到来的时节。

经过一个夏天的洗礼，到了八九月份，到了成熟时节，两棵枣树上渐黄渐红、遍红的枣子挂满枝头，沉甸甸，争先展示它们丰硕的果实。如同怀孕十月快要瓜熟蒂地。在微风吹拂下、沉甸甸、轻轻摇曳、在绿叶枝干之间竞相斗艳。在江南雨水多风时节，偶尔跌落下来，我就会光着屁股乐颠颠的去拾起，或者干脆搬个小凳子用竹竿打下几颗，跌落下的枣子擦洗都不用，放在嘴里，那股带着几分清凉，香甜的果汁让人欲罢不能。

在我煎熬中枣子慢慢，不紧不慢终于迎来它收获的季节，沉甸甸，压吱吱、挂满枝头。如同十月怀胎即将分娩的孕妇，有的像个袖珍南瓜、有的像个葫芦娃、有些也裂缝开口、枣皮表面透出几分猩红来。在微风中承稳的摇摆、枣子成熟了、红彤彤，棵棵展现、遍遍成族、族族扎堆、红紫红紫的枣子压弯了枝干、乐坏了我们童年的心怀。

秋季到来，枣树开始收获枣子、青里泛红，红里透绿，我们开始享受大自然恩赐的美味、那是怎样的快乐？

在收获的季节，母亲特意选了个农闲、我们在家如同过着欢快的日节。全家出动，特意把家里的竹竿绑扎、加长、方便打下高出的枣子，母亲手拿箩筐，邻家几个小伙伴也过来帮忙，我们在大人们一竿子一竿子的打击下，兴奋的在地上捡拾起枣子来，忽东忽西，枣子如同冰渣雨点，砸在人身上，滚落四周生疼。不过那是激动和兴奋，是一种享受。家里的小狗也欢快的跑前跑后，过来凑热闹。我忙不失手的边往箩筐里捡拾、边拿上又大又红的枣子往嘴里塞，嚼起来，那股清香、脆甜的美味，也伴随着快感渗透到心眼，别提多满足、陶醉。

这一天是我家的丰收节日，也是我的童年一段最为幸福、难忘时光，我由衷感激这庭院的两棵枣树。

收完枣子，居然有两、三箩筐，母亲除送些邻里乡亲外，自己家里还留下不少，她把枣子放在簸箕里日晒，留着冬季慢慢食用，从中挑出些半青半红的枣子，放在锅里蒸煮起来给我们吃、别有一番风味，香喷喷、滑溜溜、细腻绵、香甜、又软又滑的感觉让人回味无穷。停留在嘴唇、咽喉之间、芳香怡人，如同人间美味，每每我都把小肚子吃得滚圆还不解馋。

晒干的红枣是天然美味食品，不仅它营养丰富，还有很大的药用价值，是瓜果中的上品，这才是最重要的。枣树外表粗黑、到了冬季干裂、粗陋虽然不美，但它的心是美的，这不正是枣树难能可贵的地方吗？

以后的时光，我们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长大，随着我读书、工作，成家立业之后，也离家一天天远了，每次家的聚散离别，母亲看我都不忘带上家乡的枣子，即便不来也偶尔托人把干透晾干的枣子带来，都离不开带些家乡那又甜又香的爱的淳朴味道。

三

而今从北国山西太原回家，再次来到老屋，早已人去镂空，庭院破败不堪，草木丛生，曾经院落，房前屋后觅食鸡鸭也不见踪迹，看着庭院的衰败，它以长到在五、六米以上，由于缺少维护修剪的枝干、碗口粗壮，枝干上黑而幽深的皱褶树皮开裂、惨缺不堪、让我睹物伤情，怀念已故去的斑驳美好记忆。

看着庭院日这两棵日渐衰老的枣树，情不自禁之间我真担心，在我离开家的某一天，一场江南的梅雨，会在电闪雷鸣之间，让他难以抗拒的断裂，消散。

望着时过迁移的这两棵岁月残痕的枣树，以及那勃勃生机的绿树枝叶，却无法让一颗跳动的青春的音符心态变老。情不自禁勾起我昨日美好时光，无论到何方，常常梦魂牵挂；它那春光灿烂下的精致之美，他它那硕果累累朴实无华的高雅坦荡情怀；微风间鸟儿枝头摇曳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下枝繁叶茂的倩影，都是挥之不去的一副山水俊美蓝图画卷。

荏苒时光，枣树在浩瀚峥嵘的岁月里也老了，我们也一天天在变，不知不觉人过中年，身材长高，额头平添皱纹，这是生命成长的自然规律；我生命延续的儿子随之降生人间，从牙牙学语，步履蹒跚的走路到背上书包，蹦蹦跳跳步入学堂，开始了一段未曾经历过我的童年少年学堂，那份幸福和温暖的成长，感受在我们为人父母的温情怀抱下，正如昨日父母对于这两棵庭院里浇水，施肥除草，打药的枣树茁壮成长。

面对院落枣树，我感慨流淌的岁月、一路平静却又不平凡的走来，生长在那片蓝天之下；其间离不开亲情的温暖和关爱，那份慷慨，无私，大度，默默奉献的情怀。

庭院里这两棵枣树，曾经在大自然无尽的风雨阳光里，春秋轮回，相依相伴，度过那份恬静，那份优雅的坦然。这正是生命朴实无华的可贵，这正是淡魄品性的雕琢。

人生如同这枣树的成长，无论你如何志向高远，心高气盛，在青春岁月里，生命演绎着奋发，进去的活力，不知不觉之间，要学会如同枣树那般扎根土壤，迎接雨露阳光的滋养。

故乡这两棵枣树，演绎着生命的轮回，从种下树苗的那一刻，历经岁月洗礼，在无尽的自然关爱下，迎接雨露滋润，在轮回的春去秋来，又回到人生的终点，而青春的影子，显然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心里，面对茫茫世界，纷杂的新时代，我们依然童心未泯，有挥之不去的青春梦想，有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记忆。

人在旅途，我们在怀念从前，怀念故乡的美好，更是怀念流逝青春岁月。青青园中枣，那是我的昨天一段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