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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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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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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赶场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们一家七口生活在乡下老家。爸爸在村里的小学代课,他是校长,每周六天都在忙学校的事,只有星期天才有时间在自己家的地里干点儿农活;那时,爸爸没有工资,但每月有两块五的补贴,这也是家里最大的一笔收入了;另外,大队每天还给他记十分的工分,一年累积下来也不少,这可以在年终生产队分红时,分到一些粮食之类的东西。妈妈操持家务,照顾一家人的起居,为补贴家用,增加点收入,她还要在家里喂头猪,养点鸡。爷爷年纪大了,一般不去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平时就在家里种点自留地,地里以蔬菜为主,有时也种点别的,比如芝麻、黄豆,当然,地里的收成很有限,有时连家人吃的都不能满足。我们兄妹四个,我、大妹和二妹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都在爸爸的学校上小学,那时没有幼儿园,最小的妹妹留在家里,由妈妈照看着。

那些年物质匮乏,老百姓手头没钱,平时遇到用钱的时候,就只有收罗点家里有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掉。离我们十几里有一个集市,三天交易一次,每月里按阴历日期带3、6、9的时候开市,叫逢场,去赶集的话,叫赶场。每过一阵子,爷爷就会从自留地里,挑点品相好点儿的蔬菜、葱花蒜苗之类的,我们统称为小菜,有时爷爷也会用自家的竹子,做点手工,比如锅刷,一并带到集市上去。然后,用卖之所得的钱,买点酱油、醋、盐之类的生活必须品回来。

每逢爷爷赶场,他总是用自制的长提手竹编撮箕,把几把小菜和手工整齐地放进一只撮箕中,另一只撮箕里摆放着装入两只空玻璃瓶子的小布袋,然后用扁担挑着,步行去集市。由于路途比较远,小菜都会在前一天整理好。一大早,爷爷随便吃点饭,就挑着撮箕出发了。如果在路途中遇到熟人,就一边聊天,一边悠闲地往集市赶,早点迟点都没关系。

到了集市,找个空位坐下,在地上摆好小菜和手工,好不容易熬了半天才出手,其实也就能卖个几块钱。那点小菜和手工,估计也就是没有土地的、住在镇子上的、做点小生意的、或者家里有在外面工作挣钱的人来买的吧。

拿上薄薄的几张纸币,有时也夹杂几枚铝质硬币,爷爷先要去商店,给空瓶打满酱油和醋,有时还要买一袋盐。这样一来,卖东西的钱也就剩下不多了。看着手里的那点钱,爷爷一般是舍不得去给自己买点吃的,即使饿了,也是坚持着。但爷爷会计算着手里的钱,给孙儿孙女买点零食回去,有时是两三个炕炕馍,有时是柿饼,或者是最后减价出售的小吃货。爷爷把所有买到的东西,小心地装进布袋中,扎住袋口,绑到扁担的一头,就要准备回家了。

一路走来,爷爷也不会让撮箕空着,看见路边有牛或者狗等动物拉的粪便,就小心地用脚扫进撮箕里。由于走的慢,一路捡拾下来,回到家也会有不少了。那时候,农民不富裕,没有钱去供销社商店买化肥,有空都会挑着竹筐,到处去捡粪,没有人嫌脏,更不会拿这事笑话你,都把捡到的粪便当宝贝,给庄稼地增肥,多点收成。

爷爷去赶场,一般都要后晌午才能回家,往往到了这个时间,我们几个小孩子都会停止了玩耍,站在院坝边向爷爷回家的方向张望。等到爷爷回到家,放下撮箕,从布袋里取出吃货,我们都睁大了眼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管是分到了多少,总是会津津有味地咀嚼,直到全在嘴里嚼烂,才肯咽下去。直到现在,那种吃零食的香甜味都还在记忆里。爷爷去世几十年了,那种盼他回家分食零食的幸福感还在心里泛着光点。

爷爷看着我们吃着,就把酱油、醋、盐亲手交给妈妈,然后,把捡拾回来的牛粪倒进茅斯里存贮起来,然后才会去厨房,端起妈妈留给他的饭菜,填补饥肠辘辘的肚子。

由于地里的小菜也没有那么多,家里人多需要吃,爷爷也是到了非去不可的时候才会去赶场。有时爷爷几个星期都不去赶场,我们几个小孩子就会去问爷爷,爷爷其实也知道我们的心思,总是慈爱地笑着回答我们,说快了快了,过几天去了给我们买吃的之类的话,之后几天,我们会满怀期盼的等着爷爷去赶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场景一直清晰地印在脑子里,想起它时,总是充满了对爷爷的怀念。

2024.3.14于隆基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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