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父亲打电话

星期五，我从下午开始给父亲打电话，一直到晚上，却只听到振铃声，没有人接听。

不过，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了。我当面问过父亲，他的理由一般有三种：一是他在外面干活不拿手机；二是他在家里，手机没在身边；三是不喜欢的人的电话，不想接。前两种情况是因为他生性好动，不喜欢静坐，只要精力好，总会找点事来做。第三种情况，因为父亲是性情中人，他喜欢的人，来电话肯定要接，如果当时没有接到，他看到来电后，也会很快回个电话，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人，电话来了，看到就跟没看到一样，事后如果人家问起他，他肯定会说他这几天忙得很，没有时间看手机。我不能说父亲不喜欢他的儿女，但由于父亲十分有个性而且随意，即便是我们这些儿女、媳妇女婿，在他心里的位置也都不一样，甚至会由于某一件事而变化。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大家都按老百姓那种旧时的传统，说他最爱我，可我的感觉却并非这样，你在他心中的安全距离之外，他是喜欢你的，如果你不小心闯进了他的“禁区”，他会立即变了一付面孔，恨不得让你立即离他远远的，永远不见最好。父亲有自己的兴趣和偏好，想给他扳过来，我估计已经不可能了，作为儿女后辈，我们只能适应，大家才可能更好地相处。

由于妻子想趁星期六我休假，回老家去体验乡村生活，就想让父亲提前泡上黄豆做菜豆腐。父亲是个勤快人，田田坎坎上也少不了种些黄豆，一年下来收获也不少，有时黄豆装到口袋里多到码起来都霉变了。父亲年龄大了，我怕他记性不好，就想着星期五等他闲了给他说，让他接到电话后，立刻把黄豆泡上。妻子下午七点多出去跳广场舞，八点多回来，听说我还未让父亲接上电话，一下子就翻了脸，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埋怨我不会办事。我本来就正为这事老火哩，听她这么一说，也来气了，就反过来批评她，让她遇事冷静，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我立即就去马路对面的超市买了几斤黄豆回来，往厨房里一扔，让她把黄豆泡上，明天早上装在袋子里拿到老家去。一切准备就绪，我就坐在电脑前写点东西。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父亲来电话了。他说手机放厨房了，刚刚过去才看到我打了几次电话。由于妻子刚刚呛过我，我心里还有点气，本想质问他一下的，可一想到他已经八十一岁了，一个人独居在乡下，可能干活累了，休息够了才去的厨房，况且，他也不可能像年轻人一样，随时把手机拿在手上。我就先随便问了他一些别的事，然后又说了明天要去老家，让他什么都不用管，我们把要吃的都准备齐了之类的话，没有提让他泡黄豆的事。

母亲在世时，我只感觉父亲严历但慈祥，他尤其是对我们兄妹的学习，很重视，想方设法把我们转到他认为好的学校去上学。学校路远，他总是会在周六放学去学校接我们，星期天又会把我们送到学校。虽然那时他只有一辆二八大杠，但已经很让我们骄傲了，因为，很多同学上学、下学都是步行走很远的路，而我们，还有父亲骑车接送。母亲去世后，我们本想利用休假时间，多陪陪父亲，怕他孤独，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我首先发现父亲的性格还有很多我这个儿子不知道的地方，比如，他不喜欢别人去他家里，包括我们这些儿女，他怕我们住在老家，怕我们用他的电用他的水，吃他的粮食，用他的油等等。当我刚刚了解到他这些真实的一面时，我还有些接受不了，不过，毕竟他是我们的父亲，为了脸面，我们也不可能不到老家去见他。为了让他不至于讨厌我们，水电费、电话费我们都包了，每次去老家看他，把米、面、油、菜都带上。当然，我们要用他的锅和柴，这个不知道他在意不在意。每次去了，顺便还给他打扫屋子洗衣服，收拾一塌糊涂的卫生间，让他能过几天干净的日子。

一开始，我以为是父亲知道明天是星期六，不想让我们去老家，故意不接电话，可和他聊了几句之后，我又感觉我好像想多了。大妹说过，父亲是老人，咱们不想那么多，作为儿女，我们该做的就尽管做，不要太过于看他的脸色。

明天的行程，就按原定计划办吧！

2024年4月19日于汉中市西乡县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