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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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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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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路


他在那条大路上奔跑,汗水不断涌出又蒸发,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粘腻起来。可他并不觉得累,只觉得随着跑动窜起来的风凉爽非常,只觉得欢欣与愉悦将他包裹住,抑制不住的“呯呯”不仅只代表心脏的跳动了,反而更像是自由赠与他的新生。

他快要飞起来了。

接近人定了,他还没有睡着。

不透风的房子散发有速食食品的鲜辣与陈积已久脏衣服的酸腐交杂一起的难闻气味,惹得人按耐不住逃跑的心情。是啊——这个小如鸽笼的屋子除却提供入梦的位置,其余只有平日中仅仅够三人站立,堪堪转身的一小块地方。却又是那样的物尽其用——这里住了四个人,看上去脏乱的杂物却使这个小小的牢笼居住了廿十多人。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是,凡尚有一丝余地,现况都不会因任何人改变。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眠了。

他拖拉着,穿过一片“雷区”走向洗手间。“哗哗”的水声顶替震天的“雷声”给予他片刻的安宁,他只是站着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

那儿有一条路。

那是一条刚刚通路不久的新路,路两侧是一个个亮着暖光的路灯,这将这条路在这黑夜中显得不一样了起来。就像是黑色丝绒布上全色的绸缎,亦像是天神无意在炼狱中遗落的金色羽毛,熠熠闪光。

是光,是救赎。

回忆不断倒带,却可惜卡在了一台老式放映机中,雪花尚未出现,一帧又一帧停留住的是他的灵魂。老式混黑的洗片室中没有一丝光亮,可回忆从液体中出现,为什么只有纯黑的影像?翻开底片一看,令人大惊失色的是每一幅每一幕全都是过往的生活,全都是他每日所经历的一切。

人际,冷眼。

“你听说了吗?他们家好像很穷诶,还是离他远点吧!”

“跟我们没关系,别管他。”

“你看他,怎么站得这么直?好怪哦。”

指责,辱骂。

“你在做什么?这种题都不会?痴呆哦。”

“真让人恶心。”

“就是他,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天天跑办公室问问题,装得真勤奋。”

施暴与言语的伤害。

人们在他离去后窃窃私语,他们玩笑般将污渍抹向他的衣物,就像将莫须有的罪名抹向他一样。

丢在桌上沾有鼻涕的面纸,凌厉的眼光,挂黑板时的无措,以及路过,同学们所发出的怪声。

为什么,他要生在黑暗中呢?

为了打碎黑暗。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担他人的冷眼?

为什么人们总是相信道听途说?

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却总是触摸不到真相?

而在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东西就是没有答案的问题以及少年不可言说的勇气。

若是生在混沌,那么清白便是唯一的过错。

眼中写了向往,那里似乎可以回到一切的开头,回到伊始。不过,他或许明白即便出了这儿,外头也可能是另一片炼狱,只是他总是忍不住去向往——人们总是对未知有着无畏的美好向往。

已经很晚了,到了不得不去睡觉的时候。他不舍着,留恋着,轻轻伸出手像是要隔着满是灰尘的窗去抚摸他的幻想,只是很快又收回了手,他怕被灼伤,怕用尽气力去够一束永远碰不到的光所带来的空寂与不甘会将他的颈脖缠绕,将他绞死在本该阳光的年岁,让他成为一具枯骨。

水泥砌成的阳台高架在五楼之上,他想起穿过一道道矮墙隔断,风儿吹在脸上的凉爽。松针随风落至他的足边,竟有些微微泛黄,几乎不掺任何的思绪,他望向那条光路,比划的是它的形状,记忆的是它的明亮。

就当他是疯子吧。

他眯眯眼,翻过一道道繁复的矮墙,路过一间间沉睡的房门,他跨起大步,跃进空中,他扑向大柏,哪怕松针尖锐,哪怕疾风凌利。风会托举他的身子,少年意气是他渐丰的羽翼。

四下宁静无声,除却“扑通扑通”的心跳和尖利的耳鸣声。呼吸是滚烫的,他是自由的。

光明将他团团包裹,影子都被光所吞噬失了踪影。他不停歇,他大步跑动,路的尽头是一个光点。他不能吸气了,他的脚步更快了,汗水不断涌出,风儿席卷一切,一切的不甘,疲惫与日复一日促使他成长苍老的声音……耳鸣的声响越发刺耳,亮光越发刺眼……

不能停下,从未停下,这是新生…

灵魂随风起,热血永不冷却。无惧南墙,寻觅新生。

不要害怕,不要畏惧,少年的心事随风,前方的苦难如墙,风将墙壁穿透,从指缝溜走,不可抵挡,亦抵挡不了。

大楼中,有一个同样的灵魂,听着“哗哗”的水声,享受片刻的安宁,TA转头望向那条光路,那是一条通路不久的新路,两旁的路灯明亮非常,在这个黑夜中,就好像天神遗落下的金色羽毛一样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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