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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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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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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阿福

憨阿福(小小说)

康默

新崙村村民都叫他憨阿福,他的真名赖祥福倒很少人提起。老小子四十出头,人高马大,可性格内向木讷,不善和人交流,尤其是那张嘴,说话有点结巴,加上耿直,做事不会拐弯,有时令人难以理解。虽然常踽踽独行,但他憨而不傻,称之憨仔倒挺合适。他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有个小弟比他小一岁,有个小妹更小。

其实人各有志,赖祥福的憨劲是后天的。五年前他家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他在屋墙外搭起一间简易修理房,学习拖拉机、摩托车及自行车的维修。店里业务不多,但祥福的服务态度好,修理认真,群众很满意。有一次邻村的一架手扶拖拉机摔出路外,开不动了,机手身上血迹未干,急匆匆跑来找祥福帮忙。当时他还没吃午饭,立刻停下手中活计跟着机手去现场,帮抬拖拉机后,修理了一个多钟头,终于车子能开动了。两人都饿着肚子,司机请祥福下馆子,他婉言谢绝,驾驶员只好送阿福回店吃饭,他反而拉客人一起囫囵了一餐。听到这事村民说他“憨”。还有一年冬天,天寒地冰,早上祥福打开修理房木板门,墙角有一位蓬头垢面模约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痛苦地蜷缩在一堆干草上。祥福大吃一惊,问女人没回答,只见她全身不停地发抖。祥福看出女人饥寒交迫,而且身体有病,急忙回厨房打一大碗热粥,递给女人喝下。待身子暖过来,女人才告诉他家遇水灾,丈夫、孩子都没啦,自己逃生讨饭,昨晚没地方避寒,看修理店门没上锁就私闯进来,请求主人原谅。人心都是肉长的,祥福妈又让多住几天。女人懂事勤快,妈妈想留住她,他爸说:这不是月老送来媳妇了吗?可是祥福因女人来历不明没点头,他说不能趁人之危。难怪村里有人说赖祥福啊,真是憨阿福,天上掉馅饼,白送的媳妇还不要。

再后来,憨阿福参加高考等着发榜期间,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降临,父母下田收割早稻回家,父亲开着拖拉机满载谷子,到下坡拐弯处,下雨路滑,重载的拖拉机冲出路外滚下悬崖,父母不幸双亡。大哥憨阿福挑起家庭重担,一家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送到他家,他拆开红色的信封,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也没有多想,他果断地把录取通知书锁进樟木箱,一心想凭一己之力培养小弟小妹成人。

憨阿福没有去大学报到,学校打电话到村委,他放弃念大学的事才传遍全村,有人说阿福果真傻,放弃大学不上就一辈子滚泥巴了。但多数村民夸他性情中人,有他这个家不散,他是年轻人的榜样。

憨阿福在弟妹读书的中学县郊路边,租了两间旧厝,经营拖拉机维修和换汽车灯业务,既是工场又是临时的家。老天有眼,弟妹也争气,念书极好,后来小弟考上了浙江大学,隔了一年小妹也考上北京师范大学,还享受全额助学金和贫困生补助,给阿福的经济压力就小了。

憨阿福经营讲信誉,价廉质好,售后服务到位,让客户满意,他的生意如日中天,蒸蒸日上。阿福的收费合理,有时让顾客咋舌,难怪有同行笑他太实诚,傻到透顶了。而憨阿福却憨笑说,不想为多赚点钱,把自己的口碑给毁了。

花开两枝,话说两头。曾经得到阿福施救的那个讨饭女人,当年一路要饭到县城,一家汽车配件店招聘勤杂工时她应聘了。有一次,憨阿福到那家店采购灯具遇见,女人说我们有缘分啊,就分外亲切,一来二去,都对上了眼。女人叫徐香香,下班后经常到阿福店帮忙,阿福知道了香香身世后,主动关心,投桃报李,情投意合。不多久,香香很快辞掉汽车配件店,合二而一,既是一个好帮手,又是家庭主妇。真应了那句老话,命该有时终须有,命该无时莫强求。

小康人家,喜鹊登枝。晚年的憨阿福日子过得乐呵呵,生下一个胖儿子,成天老爸老爸叫得嘣嘣响。多少年来,夫唱妇随,细水长流,他的业务做不完。香香常说的一句话是,我就喜欢阿福的憨,好心有好报,憨人有憨福啊。

(1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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