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康默
小时候,经常听母亲说,命运天注定。慢慢长大,我不太相信,天怎能管得那么细啊?
农村习惯给新生儿算命,我从娘肚子爬出来不久,母亲让一位算命先生高手算过我的命,还一本正经用红纸写下流年书,从小到大曲里拐弯一目了然。初中毕业那年,我亲眼看过大运(即十年一运)的流年书。我虽然不太相信命运天注定,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儿时学会的一首歌,竟然改变了我的命运,使我从山村教书匠变成人民公仆,一位“农”字当头的国家公务员。
读小学时,老师教我们《二十四节气歌》:“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那一个个自远古走来的方块字,铿锵有力,散发出内蕴的纯净和芬芳,早早播撒在我们童稚的心田。
1965年7月,我从师范学校毕业,立志一辈子在农村当一名桃李满天下的人民教师,被分配到山区的高安公社邦都小学任教,一年后来调任邻近马坑公社文华大队一所新办的完小当校长。那时候学校勤工俭学,我除了上课外还须参加一些大队的活动,经常下村入户家访,与农民的互动也很频繁。我们5个老师利用学校那块学农基地种菜,师生的吃菜难自己掏米下锅解决了。每周还带领学生轮流参加生产队农业劳动。劳动中,我将《二十四节气歌》教给学生,还利用夜校上课时间教农村青年(多数是少妇和姑娘)学唱节气歌。
有一天,大队通知我带上10来个高年级学生参加生产队插秧。我们到达指定的地点,会插秧的学生下田插秧,不会的帮助送秧苗。下午三点多钟,一辆绿色军用吉普车在公路边停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位身材魁梧的现役军官,在公社革委会领导陪同下,王主任(支左部队任县革委会主任)走到田头问:“‘清明’节气已过,插早稻太迟了吧?”大队头儿被问懵了,迟迟才回答:“我们刚试‘单(季稻)改双’(双季稻),没有太大把握。”我上前补充说:“‘春分’地气还冷,秧插入土伸展不开根(不生长),而‘谷雨’、‘立夏’时节插秧,虽然对早稻生长有好处,却会影响晚稻的成熟。因此山区不能跟沿海地区一样,早稻在‘谷雨’或‘立夏’插秧。”
王主任突然问我:“看你对‘农事、节气’满熟悉的。”我说:“说起这事完全得益于《二十四节气歌》,儿时老师教给我们的。”按他的要求,我当场唱了一遍。
王主任临走时还问大队革委会主任:“那位小青年是干什么的?”主任回答说:“本村小学校长。”
过后我继续教我的书,完全忘了在县领导面前唱《二十四节气歌》的事。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公社来电话要我到县革委会组织组报到,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像一颗炸弹在小山村炸响,学校更是震荡。事前没有一丁点儿迹象,我思想上也毫无准备,调离山区是众人求之不得的大好事,然而脱离教师队伍,弃教从政我内心还是挺犹豫。但那时组织上的调动,个人只有绝对服从,没有商量的余地。第二天我便到县组织组报到,被分配到县革委会办事组当秘书。在县革委会办事组工作三年后,又调入地区革委会农林组“农”字头的单位,从事“三农”工作一干就是三十三个年头。今天回想起来,正是因为一首节气歌改变了我的七年教师生涯,从此从事“三农”工作。
儿时会唱《二十四节气歌》,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对承载满满的地理气象、农时物候懂知甚少,更没有学会用它来观察和体味世界,把自已融入太阳引领的大自然变化规律中。后来随着年龄增长,特别从事“三农”工作后,不断学习,弥补不足,填充史地、科学、文化各方面知识,使节气歌更加充实。为我后来编写《二十四节气农时活动》、《果树栽培》以及创作科学小品提供了准确的大自然变化规律,以及植物、动物生长特点,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最终成为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农业科技书籍7部,科学小品、童话等13部。获农业部三等科技成果奖二项、全国优秀科普作品二等奖三项。《琯溪蜜柚栽培》获福建省“十佳科普图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