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默
我的老家厝角有一棵老棕树,树龄到底多大无人知道。小时候我曾经问过老爸,棕树是谁种的,他说:“爷爷懂事的时候就有它了。”谁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福荫着祖孙后代。
这棵老棕树高约7米,树干笔直,被叶鞘形成的棕衣包着。它的根扎得牢,有一年台风袭击老家,有许多树木被摧残,可它依然屹立,足见其坚韧。
童年时代,厝角棕树下成了放学回家或周末村里孩子们的乐堂,在棕树下玩游戏,孩子多时玩老鹰抓小鸡、塗杀(鲶鱼)娶亲等,人少可在地上画棋盘,拾来小石子、棕籽当棋子,两个人也可以玩走直,斗输赢,比高低,玩得不亦乐呼。还可以跳绳,过家家……村里医疗室调来一对夫妻是厦门医生,他们的女儿成了我同班同学。她带来城市的活沷、大方,可农村的孩子男女之间有一道很难跨越的沟,平时不敢说话,相遇连正视都没勇气。而她却常求我爬上棕树砍一支棕叶给她,拿回家驱蚊子。为展示猴功,我二话没说,顺着树干爬上顶端,拿刀砍下一片棕叶,她举着长长的叶柄,玩得兴趣盎然,再把叶片细细地撕成丝,挥动之时,宛如武林高手的拂驓,晚上用它驱赶蚊子,夏天临睡时,在蚊帐里挥动一番,足以让蚊子落荒而逃。我妈妈每到端午节也叫我爬上树砍几个叶子回来,细细撕成丝作为绑粽子用呢。
棕树的价值更多的是体现在棕丝上。棕丝可制绳索、毛刷、地毡、笠、床垫等。树干可作亭柱、栏杆;叶撕裂可代绳索,又是很理想的绿化树。农闲时,我的大哥爬上棕树,沿老叶片的基部环割一圈,把老叶片连同包裹的叶鞘剥下来,在大锅里用开水煮过,拿到水池里用石头压住,让清清的泉水浸泡,几天后取出用硬器把叶柄砸破,让叶鞘上的果胶和棕丝分离,同时在阳光下把棕丝晒干。棕丝既可以搓成棕绳捆扎东西,还是用它编织蓑衣或是织棕垫用作生活用品或是生产工具。每年农闲时节,做蓑衣的匠人上门,我父亲就会搬出所收藏的棕丝,让匠人修补破洞的旧蓑衣,新三年旧三年,修修补补又三年,节俭惯了的农家能修补的决不丢弃;每年还要根据原料和需要再增添几件新蓑衣。师傅在昏黄的油灯光下把棕丝铺好,用小木锤子捶实,然后再用棕丝搓成的棕绳缝制起来,十分结实,蓑衣在传统农业时代是农村重要的农具,可以遮风蔽雨,驱赶严寒保暖。在还不时兴床垫的旧时,也有农家用上棕丝加工棕垫,用来铺床,这在当时就算奢华了。至今我家还保留一件大床的棕垫呢,它的好处是现代床垫所不及的。随着社会的发展,蓑衣、棕垫逐渐退出生活,抽取棕丝的棕树也逐渐被人们遗忘,失去了实用功能,偶尔回忆起家乡厝角的那棵老棕树,儿时老棕树下的场景更是让人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