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榨出的甜蜜

康默

一根根甘蔗怎么榨出汁，再熬煮成糖的呢？石碾是旧时农村传统方法制糖，榨甘蔗的工具。它用巨大的花岗岩凿琢而成。地面设一块花岗岩石加工成的底盘座，中间凿槽沟让蔗汁流出。两个圆柱形的石碾形状和构造相似，竖立于底座上。石碾的直径一般为70厘米、高60厘米，下方凿有圆孔，可插木棒。石碾上部分布着12个齿轮，相邻齿轮间距平等，石碾上方正中凿八角形方孔。  

榨甘蔗时，其中一个石碾上的八角形方孔安装上木制弓形柄，两头绑上牛担，牛担套于牛脖上，两头牛并排同向转圈，以拉动主石碾旋转，主石碾上的齿轮带动另一石碾也转动起来。石碾前方有一深坑，送蔗工就站在坑里，陆续把三五根甘蔗喂入两个石碾的缝隙中，两碾的挤压，破碎甘蔗，蔗汁便顺着槽沟流到底座沟里，再流入木桶中。让杂质沉淀后，把蔗汁送到附近糖寮，用几口大锅熬煮。煮糖不用烧柴，榨汁后的蔗渣就是煮糖的最好燃料，蔗汁熬干水分后即可制成红糖。

寒假时，健壮的牛儿既要冬耕下田，又要榨蔗，我也不用放牛了。生产队的人手农活忙不过来，我便毛遂自荐，主动去当榨蔗的赶牛小工。第一次手握牛鞭，新官上任神气十足，威风凛凛。可面前那两头强壮的公牛，却不买我的账，瞧不起嘴边没长毛的小屁孩。当我下令“走喽！！”它们同时抬起头瞪着我，一动不动，不听使唤。我忍不住挥起鞭子，让它们的皮肉挨了一鞭，便乖乖地拉着石碾转动起来。每对牛使役半天，开始，我以为举鞭赶牛，跟着牛屁股转是轻松活儿。事实上半天下来，我的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数九寒天却还汗流浃背。榨蔗组组长看我能吃苦又认真，那时学生参加生产队劳动，不给孩子记工分。组长不仅口头上表扬我，还到煮糖师傅那里拿一大块红糖膏（快煮成红糖），奖赏我。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生产队劳动，受到的物质奖励。我接过红糖膏，连连说：“谢谢！谢谢组长！”却舍不得吃，用蔗叶包好带回家给妈妈。妈妈夸了我一通。她切了一块红糖膏让小弟品尝，剩下的糖膏就归我了。我捧在手心，也舍不得一口吃掉，上下左右慢慢地舔起它，尝到自己劳动的果实，那心中的甜蜜真是无与伦比。

据考证，闽南榨糖业在明代就很发达了，到了清道光年间，仅漳州就有三十多家精制糖作坊。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榨糖的土作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机械化的制糖厂，而石碾也被农民收藏为古物，成了乡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