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菜惹的祸(散文)
康默
中秋节我在北京大女儿家作客,周末一家人到市郊体验农家乐,到了午餐时间,一来图个方便,二来品尝一下北方农家菜,选在马路边的农家乐饭店就餐。那一带村庄遍地可见黄花菜,绿油油的叶子养神,金灿灿的黄花养眼,吸引游 客近前观赏。
女婿特地为两老点了一大盘清炒黄花菜,喷发出来的色香味令家人垂涎欲滴,我开心地多蹭了一碗白米饭。回家路上,我的肚子开始感到不妙,先是咕噜噜叫不停,接着大汗直冒,好不容易忍到家,稀哩哗啦泄了一个晚上。还好喝了些盐水,总算有惊无险。原来是新鲜黄花菜惹的祸啊!鲜黄花菜含一种叫秋水仙碱的物质,它自身虽然无毒,但进入人体内转化为二氧秋水仙碱,产生强烈的刺激作用,很快会引起胃痛、呕吐、腹泻等症状。后来查证,其实只要食用前经60℃的温水煮过,再浸泡冷水两小时,就不会引起中毒了。
黄花菜惹祸还让我记起了一件不幸的事。20世纪“割资本主义尾巴”时,黄花菜给我老家四叔也惹了挨批的祸。四叔子女多、劳力少,四婶娘患有浮肿病体弱,需要黄花菜的根晒干作药煎用,药店虽有卖,但没有钱买不起。四叔只好偷偷跑到偏僻的山旯旮,种上百来株黄花菜。不巧,有一天,驻队工作队的头头到田里割稻子,意外发现了这片没人认领的黄花菜,不仅当场给割除了,还召开社员大会批判。生产队长说了一句公道话:“又不是种鸦片,他种点黄花菜全为了给老婆治病。”也因此受株连,在会上一起作了检讨。
草本植物黄花菜,也叫萱草、忘忧草。《诗经》载,有位妇人因丈夫远征,遂在家居北堂栽种黄花菜,借以解愁忘忧,从此世人称之为“忘忧草”。大文豪苏东坡夸道:“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20世纪50年代,董必武外出日久,寄给夫人何连芝四句诗:“贻我含笑花,报以忘忧草,莫忧儿女事,常笑偕吾老。”劝慰她勿再为家事多忧。说起来,黄花菜营养丰富,味甘性凉,含多种氨基酸及天门冬、琥珀酸等,兴化人做月子少不了它,不仅“补虚下奶,平肝利尿”;还防治风湿、感冒、便血。我老家婚宴一道“黄花豆腐汤”,适口者珍,一样秀色可餐。北京法源寺、上海白云观最出名的素菜,就是以黄花菜为首的“罗汉斋”,在提倡绿色食品的今天,更是声名远播。
“杜康能散闷,萱草解忘忧”。前不久,我和老伴回了一趟老家,山环水绕,空气清新,花木掩映中的村容,足以与城市公园媲美,而村口的黄花菜,一片金黄灿烂,宛如无边的落霞,景观不亚于江西婺源的油菜花。我对四叔家人说:家山如梦,盛世无忧,你们再也不用为黄花菜发愁了吧?
(1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