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如母

年近85岁高龄的大嫂，个子不高，黝黑的皮肤，满脸皱纹刻着她劳苦的一生。我的大嫂是一位平凡而又不普通的农村妇女。在农村“犁耙播”约定属成是男人干的重力农活，她却不在话下，谁说只是男人的专利。她不仅被誉为农活一把手，而且人缘有口皆碑，她对我的关爱胜似父母。

我考上高中时，大哥因家庭困难，又缺劳力，劝父母让我回乡务农。眼看我的求学美梦就要破灭，刚过门不久的大嫂却很有见地说：“康家好不容易出个高中生，那有不支持小叔继续读书的理，再说，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是兄嫂在作梗呢。”她第一次与大哥闹起矛盾。大嫂不是说说而已，为了分担大哥的重担，她尝尽苦头学习犁田、耙田等只有男人干的大宗农活，为的是挣男人一样的工分。她学耙田，犟公牛对女人吆喝声不屑一顾，挣脱套绳，狂奔乱跑起来，嫂子吓出一身冷汗，被公牛拖着走，在烂泥田里滚成泥人。可是面对公牛的下马威，大嫂没有退缩，不被吓倒，而是激起她学习驾牛的活计，很快把属于男人的农活一一学到手，每天挣足满10个工分。

我的父母年老，小弟成家后另立炉灶。大哥体弱，重活粗活不想干，经常与村里几位伙计上山猎野味、下河摸鱼虾，只顾自个的悠闲。农忙，大嫂上要孝敬服侍公婆，下要照顾6个子女，地里的活计，家里事务，社会上人情世故，里里外外一肩挑。那年，大儿子右肩膀无名肿痛、流脓不止，半夜发高烧40℃，她叫醒老公，他却不急，“明早再去。”她二话没说，背起儿子，直奔20多华里的县医院求治。几十个日夜就她似铁人顶住。到了花甲之年她还坚持上山拾柴、采茶、种菜。有一天上自留山砍伐杉木，扛下山时，不慎滚下山崖，撞到大石头上，头破血流，昏迷不醒，所幸被村里的人发现，及时送医院，头上缝了10多针。

我母亲去世后，大嫂与我联系多了起来，经常从老家寄送蔬菜、鸡鸭等土特产。她深知二叔最喜欢老家的咸粿和麻糍，每次回乡都会专门为我蒸一锅招待。逢年过节都不忘多做点，托人带给远在城里的我。当我每次接到大嫂的米粿都会无限感激。忘不了一次强台风来袭，大嫂乘坐村里进城的摩托，走到半路，风大雨狂，被淋得像落汤鸡。当她爬上6楼，气喘吁吁地按响门铃，我打开门被眼前的大嫂吓懵了，接过大嫂亲自送来的咸粿时，眼眶湿了。

大嫂白天忙农活，早晚忙家务，如今的农家常住她一人，小院饲养一群群鸡鸭猪兔陪伴着她。每天凌晨公鸡打鸣，群鸭“嘎嘎”，猪儿“嗷嗷”叫个不停，汇成一支农家乐晨曲，等着主人给它们送餐。以前空闲的房前屋后再也找不着空地，种上蔬菜、杂粮。我和侄儿们每次从老家返城，车后备箱塞满了地瓜、芋头，现摘的青菜，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金灿灿的南瓜等土特产。鸡鸭杀好，退毛开膛，塞上冰块，一只只白条鸡用塑料袋包装好放进塑料保鲜箱。我多次好言劝她，年纪大了，孩子又都不在身边帮忙，你就甭操心了，城里都有卖的。她却说：“哎呀，城里的菜那有咱自种的好吃啊，不用花钱还吃得健康。”如今，一位耄耋老人还上山采菇、挖笋、采蕨，她心里牵挂小叔，长嫂如母，让我从吃货中体味到浓浓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