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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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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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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阎

黑面阎观文既是我的老前辈,又是一县之长。虽然我与阎观文共事只有短短的两年多时间,他心里装着老百姓唯独没有自已的那颗初心,让我一辈子难忘。

“黑面阎”的外号,当时在陆家地煤矿时工人们给封的。阎观文生于河南滑县的山区,人高腰粗,1米78的个子,娘胎出来皮肤黝黑,像戏台上的黑面包公。60年代末,他从台上走下来,没有工作。龙溪地区为解决大型国有糖厂的燃煤断炊问题,派阎观文带上千人到相邻的龙岩陆家地,一座停工的煤矿挖煤。身为总领队的阎观文,本可以坐办公室,学学文件,开开会研究,布置落实也就“OK”了。可他却不按常规出牌,天天带着工人下矿井,同甘共苦,挑最重最脏最险的活,掘洞、铲煤、运煤,浴血奋战在第一线。有一天下午,他病倒在铲煤现场,工人急忙用担架抬出洞口,送入医院检查,拍了片。主任医生细看片底矽肺相当严重,困惑地问:“井下工人得矽肺,你当领导的咋也得了这严重的病啊?”一位煤矿工人说:“黑面阎比我们工人吃的煤灰还多哩。”就这样赐给了阎观文雅号“黑面阎”。离开煤矿不论调到哪里,“黑面阎”也洗刷不掉,私下还有人这样叫他。

我的同事老纪曾在组织部工作,说起黑面阎举起大拇指赞不绝口,从他在县里当第一把手时就认识,调到陆家地煤矿带队也有过接触,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说他是一位脸黑心红的杰出好领导。1971年他随地区革委会组织张组长前往煤矿,办公室见不到人影,办公室人员戴上头盔下到井下才拖上来。他们就在洞口一个简易的板房里坐下来,张组长是带着组织的关怀,考虑他矽肺病越来越严重,要将他调离煤矿,安排到县上工作找阎谈话,阎知道后说:“谢谢组织上的关心照顾,可是这时候我不能离开,煤矿刚打开局面,龙溪来的干部工人刚安顿下来,环境还不适应,带队的走了,像什么话啊,虽然离开煤矿对我身体大有好处,可我不能为自已丢下这千号人。”这样的绝好机会他却放弃了。直到 1973年组织上没有商量的硬是将他调到贫穷落后的山区县接任第一把手。

亲民作风和实事求是精神始终如一,阎观文到县报到的第二天,打起行装爬山越岭,跑遍全县的山山水水,吃透县情,当时有的地方把“单改双”作为重要增产措施推广,他深入地处华安与漳平交界,山高水冷,农业生产条件恶劣的马坑公社调研,白天下田,晚上座谈,听意见看实际。海拔高的山区寒流来得早,阳光不足,劳力又缺,种晚稻只抽穗不灌浆,农民认为集中劳力和肥料,种一季中稻还比种双季产量高。他心中有数,多次强调种植上的改制一定要因地制宜,不搞“一刀切”、“一个模式”。湖林公社村落分散在崇山峻岭之中,“一个斗笠盖三丘田”,耕作条件只适应刀耕火种。经过调查,老阎得出“学大寨要从改变生产条件入手”的结论。参观大寨归来后,更坚定了改变生产条件的信心。他卷起铺盖住到沙建公社的日新、汰内蹲点。发动群众带锄头、奋箕、钢钎,平整土地,挖田中石头,垒田埂,增客土,培殖地力。与干群打成一片,扛石头,挑沙填土,样样干。有一天夜里,他的矽肺病到后期引起的肺气肿,高烧39.8℃,随带的药片服完了,我劝他回县城住院治疗,他坚持参加第二天的动员大会,亲自作了报告才离开。

人民的生命财产放首位。华安山高林茂,火烧山时有发生。1973年12月一个午夜,老阎从睡梦中接到县防火办的红机电话报告,良村发生一起过火面积超千亩的火烧山。老阎从床上一滑碌翻起,长裤一蹬,抓过一条毛巾,换上双军鞋,手持根拐杖,蹭蹭到办公室叫来吉普车司机和我,三个人直奔火灾地点。一到现场召集公社、大队负责人及林业干部研究部署防止山火蔓延的措施。几分钟后,干部分赴火烧山前沿,有的开火路,有的扑火。这时一位老农急匆匆跑来报告,草寮里还关着山上犁田的四头耕牛,山火很快烧到草寮了。“黑面阎”二话没说跟着老农直奔草寮。他冒着滚滚浓烟,奋不顾身冲进牛舍,牵出一头壮牛犊。再次要冲入牛舍时,一股浓烟正面扑来,气喘吁吁的阎观文肺的毛病一大堆,浓烟让他喘不过气,站立不稳向前倾,我冲上前搀扶着他,他要推开我再次冲向草寮。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拖扶着他到一块大石头下休息。我和老农再去牵出最后一头牛。牛救出来,火舌燃上干草,草寮化为灰尽,老农作揖千恩万谢:“好险啊,这可是生产队的命根子!如果不是早一步,壮牛可就成了死鬼了。”

尽管他离开我们已经25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貎在我心中依然久久挥之不去。我把封尘已久的记忆,记录于此,算作对黑面阎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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