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惠琼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微胖的身材,齐耳短发,办事干练泼辣。她是全县唯一的女校长,也是我人生中遇到不可多得的好人。她手下有20多位教职员工,近千名学生,是全校挑重担的责任人。
我是在家乡念完初小后,转入那间中心校读完小的。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早上,全校学生集中在操场做广播操,结束后请校长训话,我第一次看见校长。她讲话声音宏亮,简明扼要,既提出新学期的期望,又对新生有明确的要求。让我能记住一辈子的一句话是:“写好中国字,做好中国人,学生来学校读书要学知识,更要学做人。”话很一般却很管用。我在方校长的手下只有短短的两年时间,她也没有直接给我们授课,而她的身先士卒,一言一行都那么淋淳尽致,让我看得清清楚楚,能学上心,让幼小的心灵沐浴了暖暖的春风,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了美丽的画卷,“做个好人”在心底牢牢扎根。
方校长外表粗憨,内心温和,爱学生如同爱自己的儿女。我的老家距离学校有二十多华里,同村去上学的学生都在学校寄宿。秋冬的一个晚上,我感冒发高烧。方校长下教室发现我缺席,问了同学得知我病了。她立即赶到宿舍来看我,教给我:“一年四季换季时天气冷暖交替,要注意早晚多穿衣,中午脱下来,晚上盖好被,预防半夜气温下降受寒,患了感冒多喝温开水。”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听到保健知识。安慰一翻后,她返回宿舍,新烧了开水,冲了一碗藕粉,还加了冰糖,端到我的床头。她扶我坐起来,用匙子舀着藕粉糊喂我,吃完一碗藕粉糊后,还拿来几片感冒退烧药让我也服下。在远离父母,生病没人照顾的时候,方校长像慈母般地细心照顾我,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第二天就是周六,寄宿生们必须回家自带下周的大米和菜。校长特别交代班主任,不能让我带病回去,请同村的同学到家里帮我捎来一周的粮和菜。后来我父母知道这事,逢人便夸:“方校长好领导,世上难找,体贴周到胜过父母啊。”
当时农村小学女孩子读书很少,男女生比例奇型,不仅女生少,班上有女生,男女生之间划了一道鸿沟,不来往,也不说话。我们班上有一位医生的女儿,见多识广,开朗泼辣,她冲破农村风俗的束缚,经常主动找男生说话、玩耍、做游戏。甚至在课堂上给男生递纸条,传暗号。有一次,像地下交通员传递密信失败,被另一位男生拾到后交给班主任。还未结婚的班主任,总爱拿放大镜看事,认为这女生是一个坏学生,是一起严重事件,没有开除也要记大告处分。而且准备以传情说爱通报全校。方校长听了班主任汇报,对这事持慎重态度,经过多方调查了解后,弄清了传递纸条无非是不专心听课,搞小动作而已,在学校里“没有坏学生。”校长亲自找女生谈话,使她认识到上课传递纸条这是不对的,以后坚决改正。
我们回家要经过一条江,没有建桥,来往行人靠一条小木船摆渡过河。有一年夏季周六,我们已经离校回家,途中,突然狂风大作,雷雨交加,江水猛涨,洪峰掀起巨浪有一二米高,奔腾着,泡啸着。摆渡人收桨停渡,同学们来到码头,看不到小木船的踪影。小童呜呜大哭起来,我安慰说:“晚上肯定过不去了,就到附近的小村找亲戚或同学借宿一夜,明天再回家,也可以返回学校去住,我们不能被洪水吓倒了。”有两同学立即返校,有四个同学去村里找同学或亲戚借住。三个同学找不到,我带他们住到我表姨家。方校长在学校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总挂念着学生在路上的安全。她顾不上吃晚饭,找二位年青的男教师,披上雨衣,卷起裤脚,打着手电,急匆匆上路,沿途寻找回家的学生。一直走到岭兜才遇见两个返校的同学,当听到在金山村借宿安置了,她心头一块大石放下,放心地一起返校。
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折磨了方校长大半辈子,组织上曾建议调换不站讲台的工作,她却舍不得,说:“三尺讲台育桃李,一支粉笔写春秋。”她宁愿在腰间上特意定做了一副钢板,上课时用来夹住腰部,一堂课下来,她痛得大汗淋漓。爱人和同事劝她请病假或辞职在家养病,可她献身祖国的教育事业,始终没有答应。“宁死不屈”的中国人的骨气浩气长存。
四十年后,方校长年近九秩,虽白发苍苍,却耳聪目明,思路清晰,说起话来有条不紊。我找到方校长的家,带上全国获金奖的书法大赛作品,和根据我的经历创作的《我是中国人》,参加全球华语大赛获得式等奖的散文选集,赠送给方惠琼校长。当她捧着沉甸甸的成果,激动无比,眼眶湿润了,说:“写好中国字,做好中国人,你实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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