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套海边房

小蒋家曾被鹭江市文明办授予“五好文明家庭”称号。共产党员父亲蒋沿旭是市应急管理部门援救大队一员，临近退休前几年，家却变得很不安宁，小蒋的父母经常拌嘴，兄妹俩劝都劝不住。争吵的原因是因为买新房子的事。母亲看了满意的房子，父亲总是不同意。问他为什么？“望不到大海没意思。”而选在靠海边的商品房，尽管小蒋父亲很满意：“总算能看见大海了。”老伴却极力反对，翘起嘴气鼓鼓说：“住家近海湿气重、盐份多，连家具电器都短命啊。”后来父亲精挑了东山区海边一幢高楼的五层，俯瞰大海，听得到海鸥的叫声，敞开式的椭圆形落地阳台，通透性极佳，金黄色沙滩一目了然，海面上有几个人头都数得一清二楚。出了小区大门，到海边沙滩也不过两三分钟。小蒋母亲却坚决不同意，因为买这套房子要多花两三万块钱。这一次，小蒋父亲态度坚决，教训老伴说：“有些东西是花钱买不到的。”柔弱的母亲历来顺着父亲，这一次也没有拗过他，依了就是。

水仙花开时节，交房锁匙拿到手，装修的时候，又因茶色玻璃和透明玻璃再次掀起剧烈的争吵。敞开的阳台妻子要装茶色玻璃，老公却不同意，说要安装透明的有机玻璃，硬度够，既安全又透光。“你去看看有那一家大阳台是装透明的，你怕别人看不到咱家的一切吗？要不要给个人隐私留点空间呢？”母亲发火说。老公又发话了：“装修的事，阳台全归我负责，其他地方你要怎么着就咋装修，我绝不干涉。”母亲摇摇头，只得由着父亲。

为啥蒋沿旭要选海边房，酷爱阳台呢？在老伴的眼里，他无非是为自己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留下空间，或是栽花种草，甚至有可能开辟一间休闲茶室，退休后招揽他的狐朋狗友前来泡茶聊天。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蒋沿旭对阳台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直到有一天，蒋沿旭那么酷爱阳台的谜才被揭开。

酷热的夏天，闽南大地到处热气腾腾，蒋沿旭光着膀子，穿着裤衩站在阳台面朝大海，摇着鹅毛大扇，眺望窗外沙滩上攒动的人头，海鸥低空飞行，白鹭掠过海面啄起一条小鱼，栖息在礁石上美美地享受佳肴。突然，他发现海平面上，有一个人头在水里挣扎，一沉一浮，击碎了宁静的海面，“不好了，有人溺水。”他的心一下子被揪紧，拉开门，迅速冲出小区，穿越沙滩，一头潜入水里，朝着出事的方向游去。他寻找到落水者，托起他的下巴，让脑袋浮出水面。他靠右手划水使出吃奶力，慢慢地游向岸边，施行急救处理。

一天市晨报第一版，刊登外地来旅游的客人来信，请晨报帮助寻找一位海中救人的英雄。记者很快找到这位无名英雄，不用说，他就是小蒋父亲蒋沿旭，拍了照，笑笑地站在海滨，还配发了一篇他奋勇救人的通讯报道。老婆问他，回答说，道义所为，这种事谁碰到都会做，没什么了不起。

其实，这一次并不是蒋沿旭头一次海里救人。一个冬天的凌晨，海边刮起五六级阵风，他起床后习惯在阳台伸伸腰，扭一扭筋骨。这时有个少妇从沙滩犹犹豫豫地走向大海，她的异样行动引起蒋沿旭的注意，视线紧紧盯住少妇。海水没过膝，漫过胸，一个浪头拍打过来，少妇打了一个寒颤，沉入海里喝了几口水。她受不了冰冷的海水刺激，想爬上岸，又一个巨浪，将少妇打了回去。蒋沿旭脱掉外衣，冲出小区，下海救起少妇。了解到少妇是因为夫妻吵架一时想不开。他为少妇做了吐水又给予心理疏导，“有啥想不通先想想孩子，想想父母，想想美好生活，自己了却一生容易，活着的那些亲人咋过啊。”后来打电话给她父母，带她先回了娘家。原来蒋沿旭购买海边的房子，注重阳台朝海面，不仅是他工作的延续，更是一颗爱心的浸润。

天有不测风云。蒋沿旭在办理退休前一天，团队接到邻市一场特大火灾事故的求援电话，这次行动本没安排老蒋出征，他主动要求站好最后一班岗，说：“共产党员不上谁上。”就在离休日那天，蒋沿旭第二次闯入火烧危房抢救一名婴儿，当他抱出孩子，交给救护医生后，第三次进入房子抢救一名老人，一根烧断的楹梁砸在头部，昏迷了两天，经医院抢救留下半条命。

蒋沿旭半瘫痪了，几乎失明，他再也不能独自走出小区，但阳光经常透过阳台玻璃，暖洋洋地撞了老人满怀。阳台是他的最爱，常常站得像一尊雕塑，轻轻地嘟囔，我听到海浪的歌唱，今天涨潮了；日子久了，他甚至能分辨出公鸥母鸥不同叫声，有时想象天上一片晚霞，沙滩上小朋友在蹦迪。一个晴朗的周日，小蒋和妹妹扶他到阳台，海上群鸥飞翔，云卷云舒。小蒋对父亲说，现在天气很好，一只公鸥在领飞，一群雏鸟冲上了蓝天，比大年夜礼花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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