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出身的老伴余淑珍,靠精打细算节俭持家,细水长流,春风荡漾,使我这个一穷二白的窝过上美满生活。我俩退休后,她继续掌管家庭财务大权,退休金的银行卡都归她管。当然,我要花的钱提出申请她也会照批。可是,自从那年她回插队的第二故乡一趟,回来对家里的开支就显得格外抠,见天掰指头数个,跌倒也要抓把泥,对我支出的约束就更不用说了。
就说我与老同学、老同事和泳友们在外聚餐搞“AA制”,以往每个月会给额外列支。可从那以后,老伴再也不给我特批了。我只好走稿费的另张银行卡动用零花钱。虽然老伴知道我是个业余写手,有一些预算外小钱,这点儿自由她倒也没有全堵死。有一次,我到大型超市遇到商家做按摩椅促销活动,折扣打得很凶,很适合我腰痛病的锻炼治疗,求老婆批2万元买一套,她深思熟虑后说:“按摩椅又笨又大,咱家空间小;再说那玩意儿对你也不合适,人是活的,还是坚持游泳,能治好你的慢性病呢。”
对于不必要的开销,她总能找出理由来一票否决。
有生之年,我打算将以前在全国报刊发表的文章收集起来,正式出版一本自己的书,她十分赞赏,既可给自己留下墨宝,也能给亲戚朋友留个纪念。可是买个书号得两万块左右,说到钱,她的头又摇得像拨浪鼓,说:“大可不必,文章已经公开发表过,已经拥有著作权,我帮你印一本自编的集子就行了,谁在乎号不号的?”不由分说,她把我的书稿拿走了。我以为老伴说说就忘了,不到一个月,她就给我带回50本设计精美的印刷书,一股书墨香扑鼻,只不过花了数千元。我非常满意:只要孩子俊,那怕没户口。
余淑珍第一次回第二故乡时,目睹山里的女孩子辍学很多,农村重男轻女使然,受女孩子读书无用论束缚,而更多的家庭是因为收入拮据读不起。饮水思源,她去看望曾经在他家蹭过饭的老农周大爷,小孙女周淑平考上了省城师范学院,可是借不到报名费用,不能按时去报到,一家人痛心不已。人心都是肉长的,余淑珍了解情况后,二话没说拿出2400块钱塞到小姑娘手里,说:“淑平,这些钱先拿去报个名,以后有困难给阿姨电话,我会支持你一直到大学毕业。”余淑珍回家后找了四五位志同道合的闺密,一腔热血资助贫困生,积腋成裘,日行一善,用善款为大坪小学的贫困女生送去及时雨。
天有不测风云。去年余淑珍过完80岁生日,再次回大坪小学参加援助10名贫困学生的赠钱仪式,返回的路上突遇狂风暴雨,一个下坡的转弯处小车冲出路外,后座的余淑珍被弹出车外,头部撞在大石头上,血流满面,急送县城医院没有抢救过来。追思会上大坪村五大主干、小学师生代表来了100多人。会上,大学毕业生周淑平姑娘主动要求返回大坪小学任教。小姑娘在追思会上泣不成声,哽咽说:“没有余阿姨的资助,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要化悲痛为力量,接过前人未完的事业,用我一生的力量去关爱那些需要爱的人,舍己为人,让阿姨的精神发扬光大!”
悲痛过后,我整理老伴遗物时,发现一个小铁盒子,打开一看,盒子里一张小卡片,十字楷书金光闪闪:“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还有一叠资助大坪小学的捐款票据,数一数竟然有10多万元。
事出有因,我终于明白老伴咋变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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