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橼

我乡下老家的屋角，有一株似柚子树叶的树，结出来的果实却不像柑桔，也不像柚子，椭圆形或两端狭的纺锤形，果皮淡黄色，粗糙得像蟾蜍皮，既难看又难剥离，果肉近于透明或淡乳色，爽脆，味酸。成熟的果子挂满树，连谗嘴的孩子都不问津，难怪这种果树没人种。

妈妈告诉我：“这是香橼。”

我说：“香橼果不能吃有啥用呢？”

“是个宝啊！”妈妈很在意地说。每年果实成熟时，她拿来小木梯爬上去，一粒一粒小心翼翼将香橼果剪下，放进一个竹筐里。逐一用干净的布擦一遍，而后分成两部份，经过简单的加工，一部份切成薄片在太阳下晒干收藏。另一部份晒软了放上盐腌起来，装入陶罐密封之后，可以保存一两年时间。后来家庭经济好了，买糖煮制成香橼蜜饯，成了当地婚丧嫁娶宴客时，招待客人的一道精美甜点呢。

旧时，农村缺医少药，老百姓有点小毛病，上山采把青草煮一煮，喝上几大碗啥病都没了。再严重点找土郎中树枝青草或祖传秘方治病。我妈加工制作的香橼腌制品，专管胃肠不舒服或肠胃病。周边邻居有人吃坏了肚子或肚子胀气，上吐下泄，找上我妈。她打开腌香橼的陶瓷罐抓一把，说：“回去开水冲一冲，或慢嚼细咽，分几次吃下，管用。”

有的患者等不及回到家，接过香橼，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嚼一嚼，刚入门那副愁眉紧锁的苦面孔舒展开来了。特别是逢年过节，难得有丰盛的食品，眼饱嘴不饱，大快朵颐，胃肠闹不和，上门求药的人最多，几坛几罐有时都不够用。

香橼又名枸橼或枸橼子。有一次我问妈妈既然香橼是个好东西，农村地广人稀，到处可种怎没人种啊。“傻孩子，你说的比唱的好听，苗要从哪里来哟？”据说那棵老香橼还是爷爷的弟弟去泰国经商，知道是宝带5株小苗回来种，最后只有一棵活了下来，这唯一的一棵香橼为村里的几代人作出了大贡献。当时山区交通不便，与世隔绝，没有枝术，也不懂育苗，尤其是果实采下来不能吃，没有太大的诱惑力，香橼发展不了。

 我读初中时，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名叫邹香橼，我曾经问过她：“你家种香橼吗？”

“没有，香橼是啥样子的？”她说。我带去香橼干和腌制品给她看，很自豪地说：“我家有一棵老香橼树，结出来的果子椭圆形果皮淡黄色，很难看，但有一股香气。”我说。

“啥时候我一定去你家看香橼树。”

“一定哦！”

名叫香橼和家有香橼树，我们两人越走越近，她不讨厌我，我也从心里喜欢上她。晚自习一起进教室，一起离开，形影不离，有说有笑。有男生当面对邹香橼说：“难得的一对啊。”邹香橼脸红耳赤，低着头躲开。有一年农历七月普渡，高温酷暑，她吃了太多的冷食，下午上体育课时肚子又胀又痛，气逆呕吐，我急忙返回宿舍，拿几片香橼腌品让她服用，很快肚不胀，气全消了。初三那年的暑假，我邀请邹香橼到我家看香橼树，实现了她早些时候的愿望，在老香橼树下拍了一张树与人的合照，并发誓：“发扬香橼精神，学好本领救死扶伤，为人民服务”。

中考，邹香橼考上卫校医士班，毕业回老家当了赤脚医生，翌年父母主婚，嫁给当地一位老板。老板支持她走进中医学院专修青草药治病。在校几年间，邹香橼刻苦努力，不断掌握医学知识，又能在实践中不断总结提高，她的医德又高，心想事成，很快成为全省出类拔萃的青年中医，荣获省“五一”奖章称号。

（13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