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樻的往事

大帽山境寨仔尾里的古厝走廊放置一架老式风樻，体格如一头小黄牛，让现在的孩子了解旧时闽南农村扬稻谷的农具。我怀想，有月光的秋夜，风樻似歇场的歌手，摇手轻轻地转动，扇出遥远岁月的回忆……

南方扬谷子的农具风樻，闽南俗语叫“风樻”。用杉木做成，四根较粗的木棍做风樻脚，右边一个像大圆鼓的鼓风樻，一根木轴从中间穿过，轴上装四片风叶，一支“”形的铁条穿在轴中心，铁条一端伸出鼓风樻外面为手柄，摇动手柄轴跟着转动，并带动叶片产生气流。左边放置一个木板做的上宽下窄的漏斗，需要分选的谷物放在里面。漏斗的口子是长方形，有一片挡板。不工作时木板扣住漏斗口，谷物不会往下掉。开始工作，左手把木板往外拉出，木板立起，敞开漏斗口，三个指头控制着板以调节漏斗下泄的谷物量。右手握紧轴上铁杆，转动越快，风越大，漏斗中的谷物哗哗往下漏，通过强大的气流，比重轻的杂质和瘪谷子被扬弃风樻口飘落到远处，而饱满的谷子垂落在风樻的斜口，自动流泄到竹筐里，起到分选作用。

我按动风樻上已磨损的扣板，眼前浮现出我母亲当生产队风樻手的往事。

20世纪70年代初，生产队收割晚稻如火如荼，晒场上堆着好几堆还没晒干的谷子。微微月光下，生产队的几位队委正在埕头商量由谁当风樻手。粮食生产从播种到收割，慢长的生产过程，晒谷场上扬谷子是最后的一道工序。虽然不是重活也非技术度很高的技术活，可别小看风樻手也是决定生产队粮食增产的重要一环。扬谷子就是扬弃瘪谷子，留下颗粒饱满的，交够国家剩下就是社员自己的。集体的粮食田里种得好能增收，晒谷场上管风樻手扬得好，减少好谷子跑掉也能增收。这正是队委十分在意选拔风樻手的原因。刚回到家的母亲返回晒谷场，找一件忘记拿的衣服，听到队委的讨论，她走到队长面前，自告奋勇说：“我来，队长你如果相信我，风樻手就让我试试吧。”

我母亲在妇女中也算是一个比较优秀的劳动能手，不仅勤劳，还好学上进，犁田、插秧、割稻样样能干。名不经传的小小风樻手虽然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却能让集体增产粮食，劳动报酬和男强劳力一样的工分。我母亲驾驭风樻的独特技术在于：左手控制漏斗口流量恰当，形成水濂式下泄，右手摇动轴的力度匀衡，气流适度，自始至终一样的风速，瘪谷子和饱满谷粒各走其道。她不怕麻烦，最后还从风樻出口处的杂质、瘪谷收集起来，放进漏斗再分选一次，确保饱满的集体粮食不流失。全县妇女技能比赛，我妈被推荐参赛，在扬谷单项比赛中，每扬千斤谷子速度第一，每千斤还比别的选手增加6斤谷子，增收0.6%，获得单项技能大赛总分98分，夺得冠军，还被评为全县劳动模范呢，母亲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与时俱进，随着科技的进步，传统的风樻被淘汰了，但旧的传统耕作方式仍余音袅袅，如一曲田园牧歌，诗化着我们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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