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南方海边的一个农村。打我记事起,就有一群小屁孩陪着我玩,他们都说我毛茸茸的是一条听话的狗,可爱极了。
一年又一年,我长大了,越来越孤单。
我所处的地方海风说来就来,特别在秋冬季早晨脾气大说来就来,云在风的追赶下拼命地逃,我跳进了柴堆,躲避着狂风。当初升的太阳把天空撕开一道口子,风也就渐渐地停止了,我钻出柴堆,眼前是落叶撒满一地。无处可去,我用鼻子闻闻,好奇地舔舐着落叶,有一股咸咸的盐味,微扎舌头。院子里,一棵大柿子树叶子掉光了,几根被风刮断的小树枝还在树冠上吊着,几粒柿果孤零零地吊在枝头,我记得我尝过这棵树的果子,涩得很。
农历月中旬,一轮如镜明月挂在天边,照得小山村黑夜亮如白天。那天夜晚我第一次遇到毛贼,三叔把我叫醒,高声喊着:“快!起来抓贼咯!”我和三叔往东追,看见一个矮个头的男人在前面跑,手里抱着一只家兔。我撒腿狂奔追去,咬住了那人的裤管,增加了他逃跑的难度,被三叔给逮住。据说是一个外村的小毛贼,后来,交给派出所。
晚饭,大姨给我奖励了一块大骨头,我正在饭桌底下兴高彩烈地啃着,听到三叔说村委会要给我带什么大红花。我没有理他,翻了个脸继续啃着这个比我脸小不了多少的猪骨头。
第二天上午,三叔领着我去一趟村委会,村干部一帮人正要开会,一张张面孔好像也都见过,村委主任拿着一朵塑料小红花给我套在脖子上,我咬了一口,满满的塑料味,真难吃。村委主任觉得我很乖,能重用,不能埋没犬才。他抚摸着我的头,说:“伙计啊,村里要给你压一压重任行吗?”三叔毫不含糊地回答:“要重用它没舍问题呀。”
治安委员兼护林员陶鲁军走过来,蹲在我的面前,说:“你是抓贼的能手,跟着我护林可以大显身手啊。”
陶鲁军是一位军犬退伍军人,对我们犬族具有特殊的感情。他这几天正想物色一只优良的护林犬,我的突然出现正中他下怀,真是踏遍青山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几天后我便被三叔转交到陶鲁军手上,从此我生活、工作在陶鲁军身边,总算有了个伙伴。
新主陶鲁军家庭条件相对比较好,红砖墙水泥结构楼房,地面砖光滑光滑,踩在上面冰凉冰凉。主人还为我新建了一个精致的小别墅。他给我训练了一周,传授必备技能和一些简单的动作,如坐、趴、滚、跳,认识和牢记防林的基本知识。陶鲁军说我不仅性格温顺,而且十足聪明,学起东西很快。每天给我吃上等伙食,他说:“训练很辛苦营养要跟上。”因为我学得认真,他痛爱有加,我们的感情日益加深。
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后,陶鲁军就带我执行巡山防林了。我们顺着林中小路先熟悉地形,辨别方向记住交通道路,只要走过一次,就像打印机输入我的大脑里记得牢。
有一天,陶鲁军拍拍我的头说:“今天主人要开会不上山,你想去溜一圈,早去早回哦。”一大早我轻车熟路边跑边跳,嘤嘤像在歌唱很快就到了山上。到了地势较高的林中,发现两个游手好闲的年青人在那块旷野拉网捕猎野鸟。“汪汪汪”我发出警告,朝一个年青人冲去,咬他的脚脖子。他也不是一个傻子,迅速将手里的网甩到我的身上,企图网住我。我奋勇反抗,狠狠地咬一口,那家伙痛得哇哇直叫。另一个家伙跑过来支援,手持木棍往我身上打。我使劲弹跳一米多高,被我撞倒在地。两个家伙看我不好惹,收起捕猎工具灰溜溜地逃离林区。我带着胜利的喜悦回到家,在陶鲁军的脚边不停地摇着尾巴,嘤嘤哼哼,他心知肚明是我取得了战果,午餐奖励了我一块香喷喷的烤腊肉。
我跟随陶鲁军护林10多年,跑遍座座山头,穿越层层密林,驱走偷猎野生动物者,逮住乱砍乱伐的无知人……虽然算不上累累战功的英雄,可也是为了青山绿水出了力流了汗的尽责护林犬啊。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天,再也走不动了,我缠住陶鲁军爬到最高的山岗上,三叔、大姨、陶鲁军历历在目……我趴在一棵老青松脚下,高山,青松与我共眠,永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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