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那只鹅

曾经有一只小鹅给我的童年生活增加了圧力，然而圧力又让我变成了学习的动力。

那年秋收结束后，我姐回娘家带来一只小鹅，还特别交代是什么良种狮头鹅呢。可我妈不喜欢，说：“爸妈都忙，没人照顾小鹅，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一听，急忙拉住姐的衣襟小声地说：“姐，我喜欢，我可以养它。”

“你不读书啦！”

“姐，你放心，我边读书，边养鹅多好呀。”我一只手拉着姐的胳膊，一只手在小鹅略带黄色的绒毛上轻轻地碰了碰。

姐姐温怒地说：“你呀，光知道玩，要是因为小鹅耽误了学习，爸妈知道了不打你，也非骂死你不可。”

我嘟了嘟嘴，说：“姐，我养只鹅不会耽误学习的。”

“你说算话？”

我赶紧说：“算话，姐，咱拉钩儿，不算话我就是小狗。”姐突然笑了。

我从姐手上接过小鹅，伸出一根小指头在它嘴边逗弄，边请教姐要怎么饲养小鹅，一不注意，小指头就被小鹅咬住了，痒痒的，有些痛，我皱了皱眉。

我从心底喜欢小鹅，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灰斯”。此后灰斯跟着我，寸步不离，我走到哪，它跟到哪，起初也要跟着我去上学，我赶了它好几次，下令它不许跟上学。它以后也就不跟了。放学我回到家放下书包，有时到了吃饭时间，也先奔向田边地头，割来小鹅最爱的绿油油青草，宁可自己挨饿也不让小鹅空肚子。有时还到小河里摸鱼捉虾喂小鹅，看到小鹅吃得开心，我心里十分高兴。小灰斯渐渐长大了，一身黄色的绒毛变成了灰色的羽毛，两翅展开，能扑腾起一阵风。我放学回家，它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用头蹭着我的裤腿，就像是我的小跟班。再忙，我也要抽时间挖几条蚯蚓给它吃。有时父亲看我养鹅忙得像无头苍蝇，心疼地说：“小鹅也大了，可以让它自己觅食。”有时下地就用竹笼带上灰斯一起到田里，一呆就是半天一天的。

一晃就到期末考试了，父亲指着灰斯对我说，如果你能考进班级前三名，就杀鹅给你吃。我一听，急了，连声说：“不要，不要，我不要杀鹅。”父亲看着我，斩钉截铁地说：“如果考不进班级前三名，那我们一定会杀鹅吃。”读书又养鹅给我增加不少压力，但压力反给我读好书增添了无穷的动力。周末我背上书包领着灰斯到山上放牧，灰斯一头扎进，绿茵草地，捕虫吃草，我躲在大树底下翻出书包里的连环画小人书，还有《水浒传》《三国演义》等等。

期末考试成绩公佈，我夺得班级第二名，父亲真的没有杀鹅。小学毕业考上了县第一中学，后来又考上了重点大学。

我家灰斯不单单会下蛋，还会看家护院。如果是熟人过来，我家的看门狗就不会叫。灰斯也不管，如果不是我家的人，它就扑腾起一阵风，嘎嘎嘎地叫着，朝进院子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灰斯被全家人捧为宝，也成了我父亲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日,我爸正窝在竹椅上抽着烟斗,灰斯扭着屁股大摇大摆走到他脚边,伸着脖子嘎嘎叫着讨要吃的。

忽然,老爸看到灰斯的表情刹变,还警惕地左顾右盼,脖子上的毛也炸开了花。他觉得奇怪,顺着灰斯的视线望去,这才看到院子一角有一条白唇竹叶青剧毒蛇在游走，头部呈三角形，颈细，形似烙铁。他一看,心中顿时大惊,一旦被它咬伤,性命难保。

我父亲正要准备呼叫邻里过来帮驱蛇,谁知灰斯伸直长长的脖颈，两眼放光,勇猛地用翅扑击毒蛇,张开口死死咬住蛇头,双脚狠狠地踩住蛇的七寸，再悠哉悠哉地将整条蛇吞下肚中。我爸看到这一幕,吓出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灰斯会有如此举动。

灰斯将蛇吞下后,又来到老爸身边显耀,高高扬着头，歪歪叫了两声,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无比光荣,等待主人的佳奖呢。此时主人却不知该夸奖它还是该责骂它,他心里明白灰斯为了护主,但是吞下剧毒的青竹蛇,实在是太危险了。

后来我小学毕业考上了中学、大学，远离了家乡，灰斯成了我记忆中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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