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浓金刚刺

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在山区贫困县工作，那年秋末冬初，气温趋降，我的右脚突然行走困难，上下楼梯像耄耋人手紧抓栏杆，慢慢移步。县卫生局领导推荐我去找当地一位土郎中治疗。周日卫生局老黄和司机带我穿山越岭，林茂草绿，风光无限好，行车一个多钟头到达山内大队合作医疗站。

合作医疗站占用大队部的楼下两个房间，赤脚医生老周50多岁，继承祖传秘方专治风湿和疑难杂症。他黑黝的脸庞，结实的肌肉，说他是医生倒不如说他是地道的老农呢，也许经常上山采草药晒黑了皮肤。合作医疗站还有一位胖乎乎的小姑娘既是护士又是小助手。我们到那里已经是下午，病人较少，有一个老人在打点滴，还有一位老太太拿药。周医生在另一间较大的房间里切草药，这个房间实际上是医疗室的中草药加工场。有切刀、箥箕、磨盘，争凹等等，还有一个大橱靠墙壁专门放各种草药和配好的草药包。

周医生祖传膏药秘方，无论颈椎病、肩周炎，还是腰椎间盘突出，哪里疼就贴哪里，一贴就不疼了，“一贴灵”就是患者治愈后送给老周的外号。他在县内很有名气，老黄和周医生很熟悉。经卫生局介绍来的都是有头有脸，周医生也不敢怠慢。他放下手中的匝刀，让我坐到他的对面，挂上听诊器，问症、把脉、看舌台、还让我站起来蹲下去，走几步，弯弯腰。说：“行啦！闽南人说是风火灌筋，医学上称座骨神经，拿10贴药膏和10包金刚刺膏贴痛处，草药煎汤喝。”他边说边从木橱里拿出10包已经搭配好的草药和药膏让我带回。

“金刚刺，学名叫菝葜是吗？我老家山林里也有。”我说。

“对，对，我所用的草药都能在山上找到，方便得很。”他笑着说。

我要付钱时老周拒收，老黄介绍说：“老周祖上的膏药秘方，悬壶济世几代人，救人无数，乐善好施，本地百姓不收费，遇到穷人免费治病，既是祖传家规，也是积善厚德，帮助那些经受病疼折磨的患者早日解除痛苦为乐为荣。许多经他治愈的病人过意不去，逢年过节，亲自登门送红包或土特产品盛情难却，勉强收下。” 我深深感叹“医德高尚啊！”

返回的路上，我脑子里浮现第一次看到金刚刺给我的深刻印象：

我老家村后有一片亚热带雨林，说是“风水林”没有人敢去砍伐破坏。虽然面积不大，林中的植物奇花异卉，斑烂纷呈，空气潮湿，雾气萦绕，木、灌、草、菌层次分明，各占其位，和谐共生。

孩时，我有一次进入雨林深处，一株金刚刺拦在面前，一条软体长毛的青虫爬上厚厚的叶片，向着刚吐出的幼嫩叶子爬去，想分一杯羹。然而蚂蚁已经捷足先登，一群黑头蚁正围着叶片上两个口子渗出的蜜露，品尝甜蜜的汁液。一只蚂蚁警卫拦住青虫，青虫也不是吃素的，与蚂蚁展开一场决斗。但青虫那是蚂蚁的对手啊，很快不遍体麟伤，败下阵。蚂蚁霸占蜜腺吃饱喝足，满足了自己的需要，菝葜叶子的健康成长又得到了保护。以叶绿素为生的昆虫族也能理解：此树不留虫另有留虫树，天下只要牢记“勤劳”两字就饿不死啊！

菝葜，别名:金刚刺、金刚藤等，攀缘状灌木。老周给我的草药服完，病情有很大好转，我再次去请教周医生。那天他正用秘制药膏给病人贴颈椎。他说：“大自然给人类丰富的资源，青草、树木都可治病呢。”他还举菝葜为例，从叶到根都可入药，制成几十种药剂，有根泡白酒，有熬制成丸和磨成药散，还有将原材清水浸洗、润透，切成薄片晒干备用。老周又给我一梱晒干的菝葜根和茎，每次10～30克和大骨头炖汤喝，味甘、酸、平，祛风利湿;解毒消痈，老周的祖传秘方治好了我的座骨神经，让我记住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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