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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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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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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大嫂恩

87岁高龄的大嫂,个子不高,黝黑的皮肤,浓眉大眼,理一头短发,心地善良,一生勤俭,风里来雨里去,长满皱纹的脸上,写着她嫁到康家的岁月沧桑和劳累。

那年,我好不容易考上高中。家庭贫穷,又缺劳力,大哥让我回乡务农,我求学的春苗已在心中发了芽;眼看着升学梦成了气泡泡。好在刚进门不久的大嫂很有见地,说:“康家风水好,不容易出个高中生,哪有不支持小叔读书的理呢,再说,外人还以为是大嫂在作梗呢!”因这事两人第一次闹起不愉快,几天不说话。

大嫂说话像铁板上钉钉,实打实。农活犁耙播(插秧),约定俗成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却巾帼不让须眉,起早贪黑下田,一身泥一身汗,驾牛扶犁掌耙从头学,她说:“我就不信男人能干的,女人就干不了。”正当我安心坐在教室里上课时,从老家传来消息:那天大嫂驾驭的是一头犟公牛,刚给它套上犁具,柔和的吆喝声,公牛不屑一顾,猛地一蹭,挣脱套绳狂奔起来。大嫂吓得被牛拖着走,在烂泥田里打滚成了泥人。左手臂还被擦破,流血不止。她没有退缩,拿汗巾扎住伤口,用颤抖的手再套上牛轭,拽住牛绳,提起犁手把满载负荷,让公牛感受到欺负女耙手的滋味。我的眼眶充盈着泪珠,连黑板上的板书也模糊了。听说父母劝她,邻里劝她,女伙伴一起劝她,“你就别折腾了。”她摇摇头说:“不行,人活一口气,开弓就没有回头箭。”男人独霸天下的农活终于被大嫂都学到手了,生产队社员一致举手通过,她被列入满10个工分的头等劳力。

我的父母老了,小弟成家另立炉灶。大哥体弱,重活粗活干不了,大嫂毅然挑起家庭重担,上要孝敬服侍公婆,下要照顾6个年幼孩子,队里农活,家里的琐事,还得兼顾社会上人情世故,大嫂却毫无怨言。

那一年,大儿子右肩膀无名肿痛、流脓不止,半夜突发高烧40℃,她叫醒大哥,他梦中喃喃一句:“明早再去!”大嫂忍住一肚子火,头都不回,独自背起儿子,打个手电筒,连夜直奔20多华里的县医院求治。住院几十个日夜似泰山压顶,她像铁人硬顶住;最后儿子虽然致残,却救回一命。

我母亲去世后,长嫂如母,她像关心儿女一样关照在外的游子,经常从老家寄送蔬菜、鸡鸭等土特产。她深知我最爱乡下咸粿和麻糍,我每次回家都会专门为我蒸一笼咸粿,或做香软的麻糍让我祭牙。20世纪80年代一个夏秋,大嫂搭乘侄儿的摩托车进城,肩背一个大布袋,内装已去毛的白胖胖土鸡和嫩绿的菠菜、芥菜、葱蒜;手里拎个小竹篮,一块咸粿安祥地躺在里面,她生怕咸粿被挤碎,提在手里挎在大腿上,任凭一路折腾。可是天不从人愿,车到九龙江北溪公路,一场大雨来袭,人被淋得像落汤鸡。当大嫂气喘吁吁地爬上6楼,按响门铃。我打开门,顿时被眼前像从水里捞上来的大嫂吓懵了。

我忙给大嫂泡杯姜茶,眼光落到大嫂的额头上,稀疏的毛发,几乎看不见黑的了。记忆里一付漂亮的脸庞,如今转眼已成了一个银发苍苍的老人了。我多次劝她,年纪大了,孩子又都不在身边,你就甭操心了,城里都有卖的。她却说:“哎呀,城里的菜哪有自种的好吃啊,不用花钱还吃得健康。”

大嫂一路颠簸,背着土鸡、菜蔬,一手却要护着竹篮里的咸粿。也许路人不知,她小心护着的竹篮子里不过是带给小叔一块咸粿。可我知道篮子的分量,礼轻情意重,它就像大嫂一颗沉甸甸、火辣辣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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