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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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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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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韵昙华

曾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邂逅了昙华马樱花的绝代风华,那份惊艳长久的定格在心中挥之不去;也曾于一个深秋的傍晚在鬼门关一带与昙华的迷雾不期而遇,如云如烟、如波似海的雾给原本就钟灵毓秀的昙华山水披上了一件神秘的纱衣;还曾惊叹于插花节上荡气回肠动人心魄的过山号,更为百年不遇大旱之年的昙华山上潺潺流淌宠辱不惊的溪水所折服。

大概是天生爱做梦并且生性怯懦,对现实常常充满困惑的缘故,不知不觉习惯了把一切美好事物都与梦结缘。无数次途经或逗留昙华,无数次在文字和图片中徜徉昙华的山山水水。昙华,以一种神秘、清幽、风情的姿态,长久的占据了我梦的一隅。机缘巧合,终于有幸在2011年深冬和文友们一起走进昙华腹地寻梦。

行走昙华,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景仰和敬畏之情不禁油然而生,陡峭隽秀的鬼门关、苍翠古朴的千柏林、透彻澄明沁人心脾的山泉水;昙华山不仅自然风光迷人,还有深厚的彝族文化和民族风情,浪漫多情的插花节、依山而建小桥流水的彝园、享誉海内外的彝剧,无不以其独特的魅力让人流连忘返,恨不能生在此山中;巍巍昙华山下,那些独具慧眼和心灵深邃的彝族先哲,在旖旎的自然风光中浇灌出绚丽的文明之花,神秘悠远的史诗“梅葛”、悠久神奇彝族十八月历、蕴藏在密林深处的“高氏石刻”,深入持久地让这片土地的后来者们涤荡心胸、陶冶情怀。昙华的山水人文,无处不显示着勤劳勇敢的彝族人民和这方山水相依相伴的默契与和谐。人与自然和谐,这是昙华千万年沧海桑田万千变化所孕育出来的人文精神,这种精神是昙华的灵气所在,是昙华历史文化内涵的深刻之所在,是日益喧嚣和浮躁的社会人们心中的向往和期盼。

昙华向来是净化灵魂的圣地,盛产诗文的沃土。她像一个幽居旷野的绝世美人,神秘莫测而又风情万种,引得无数文人骚客竞折腰。当汉族的文人们醉心于诗词歌赋和官书野史所传承的文明时,彝族的先民则以口耳相传的史诗梅葛来诠释大自然生生不息的博大和深沉、诠释生命的厚重和坚韧、诠释生活的多彩与艰辛、诠释爱情的纯洁和从容。梅葛是彝家的“根谱”、是古代彝人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是昙华彝人的精神世界里最崇高最神圣的领域,是昙华文化和文明中最独特最璀璨的一页,它自然流淌在每一个彝族儿女的血脉里,和他们的生命融为一体。在昙华蓊蓊郁郁的丛林中,嘹亮的梅葛调子贯穿于彝族同胞的生产生活中,放牧的姑娘唱着清脆的放羊调、核桃树下嬉戏的顽童用稚嫩童音把娃娃梅葛唱得俏皮可爱、青年男女在姑娘房这个独特的舞台上展示着自己的才智和浪漫、火塘边的阿波阿嫫讲述着从远古到现实沧海桑田的世事变幻、祭祀的毕摩用浑厚的声音演绎着世间万物的神秘莫测和相依相伴。

昙华的彝族先民们在与大自然天长日久的共处和对话中,透过迷雾般变化无常的季节更迭,在一万多年前就以无穷的的智慧积累和孕育出了一种自然历法——彝族十八月历,在这种绝无仅有的神奇历法中,把一年共分成18个月,一个月20天,另外5天为“祭祀日”,全年365天。18个月分别是:一月风吹月,二月鸟鸣月,三月发芽月,四月开花月,五月结果月,六月天干月,七月虫出月,八月雨水月,九月长草月,十月鸟窝月,十一月河涨月,十二月虫叫月,十三月天晴月,十四月无虫月,十五月草枯月,十六月落叶月,十七月来霜月,十八月过年月。每月20天分别是:一日开天日,二日辟地日,三日男子开天日,四日女子辟地日,五日天黑日,六日天红日,七日天紫日,八月火烧日,九日水冷日,十日洪水日,十一日葫芦日,十二日伏羲皇帝日,十三日伏羲姐妹日,十四日寻觅人日,十五日野蜂日,十六日蜜蜂日,十七日出人日,十八日天窄日,十九日地宽日,二十日地缩日。这种神奇历法指引着彝族先民跟随着季节的脚步,合理安排自己的农耕和生活。

昙华的彝族同胞们能歌善舞,他们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走进昙华,你就步入了歌的世界、舞的海洋。阳春三月,盛开马樱花、山茶花、杜鹃花把昙华山装扮得美不胜收。作为彝族群众最为隆重的节日,昙华插花节于每年农历二月初八如约而至,四岭八乡的彝族群众穿着节日的盛装踏歌而来,聚集在在苍翠古朴的千柏林,选出象征纯洁、善良、勇敢和美丽的“花仙子”,浑厚的过山号响彻云霄、动听的彝族山歌唱到天亮、“阿哥跳破千层底,阿妹踏破千层浪”,热情奔放的舞蹈通宵达旦。在历朝历代的“花仙子”中,有一个叫咪依噜的姑娘,她的容颜像马缨花般娇艳,她的身姿像青松般挺拔,她的歌声像百灵鸟般动听,她勤劳善良、聪明勇敢,为了拯救被土司迫害的姐妹,她不惜自己年轻的生命与土司同归于尽,她忠贞的爱人朝列若以杜鹃泣血的伤感痛苦流涕,哭干了眼泪,流出了鲜血,染红了千里彝山的白色马缨花。从此,昙华人视马樱花为除暴安良、吉祥幸福的象征,在每年咪依噜香消玉殒的日子,昙华的彝家人都要采来马樱花插在门上,拴在羊角上,别再用具上,并穿着节日的盛装欢聚昙华山。咪依噜也在一年一度的插花节中得到了永生,初春满山满坡的马樱花里盛开着她的爱情,千柏林的每一片绿叶间都闪动着她浪漫的情愫。

麻秸房,昙华境内一个古老的彝族村寨。昙华的彝族先民有种植大麻的传统,大麻收获后,麻籽和瓜子、葵花籽一样,是彝族群众喜欢的零食,秸秆上的皮被心灵手巧的彝家人用于纺线织布,而麻秸,在的过去很长的岁月里,被彝族先民用于建盖房屋。智慧的彝族先民们,在告别穴居时代建盖自己家园的时候充分地就地取材,以垛木为墙,以麻秸为顶,麻秸房应运而生,麻秸房的地名也由此而来。沉寂了千年的麻秸房村,在20世纪的五十年代因为一个叫杨森的艺人在此创办民间文化俱乐部——麻秸房俱乐部而被大山之外的人知晓。麻秸房俱乐部在组织民间文艺演出的过程中,一步一步从彝山深处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并由此诞生了一个全新的剧种——彝剧。如今的麻秸房村,彝族群众早就靠自己勤劳的双手种植核桃和树葱、养殖黑山羊以及良好的生态环境回报和赠与的丰富资源致富了,一个个宽敞的院落、窗明几净的大瓦房,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和文友们到村中探访麻秸房俱乐部时,遇到了曾经的俱乐部成员李仁贵,当年那个年轻英俊、歌声高亢嘹亮的独唱艺人如今已经年逾古稀,他用彝汉夹杂的语言向我们讲述了俱乐部的佚事,并带着我们在村中寻访俱乐部的旧址。遥想当年,李仁贵、李顺芳、李顺兰、李正顺、李正培等一群挚爱彝族民间文化的艺人,在民办教师、芦笙艺人杨森的带领下,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以原生态的表演征服了世人。房前屋后、田间地头、村中突兀的大石头上、箐边的芦苇下,都是他们探索和讨论艺术的场所,就是这样一群土生土长、没有受过任何专业教育,甚至其中很多人听不懂也不会讲汉语的艺人,以自己血液里流淌着的来自一种先民们世代传承的文化和艺术基因,创造了一个全新剧种,并把这种演出搬上了国家级和海外的舞台。由此,我理解了“真正的艺术来自民间、来自群众日常的生产生活中”这个的看似浅显却往往被人遗忘道理。彝剧在昙华、在麻秸房诞生绝非偶然,它是扎根在昙华彝族丰富的民间文学、音乐、舞蹈、美术等传统艺术的基础上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它是昙华彝家人生产生活、思想意识和文化艺术的集大成者,也是昙华人文思想最集中的反映。

昙华因山而得名,因水而灵秀。登上昙华山顶远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概自然涌上心头,只见数百里群山奔来眼底,浩瀚林海消失天际,汩汩流淌的山泉灵动飘逸。在千里彝山的林海中,有一片柏林,天生与佛结缘、与文化结缘。明末清初,大理国高官的后代、世袭700余年的姚州高氏土司弃官隐居在清幽静谧的昙华山,高氏父子广结佛缘,先后建昙华寺和觉云寺,在期间饱读诗书、著书立说、修身养性,高氏父子还以林寄情,种植了一片松柏林,并在昙华山密林间的巨石上留下了大量的诗文石刻和浮雕。寒来暑往,春去春又回,500年后的今天,昙华山的松柏伟岸高直,树影婆娑,清风徐来,松涛阵阵,故名“千柏林”。如今的千柏林古木参天,虬根盘枝,山间常年云雾缭绕,林中杜鹃山茶含露绽放,枝头鸟儿呼朋唤友,一派人间仙境。密林深处的石板上,高映留下的石刻为这方山水注入了文化的灵气,流畅刚劲的书法、对仗工整的诗句、壮美大气的浮雕,描绘了昙华峰峦叠着的山河气势,引发人们的无限遐想。

寻梦昙华,被这方山含情水含笑的大地深深打动。走进昙华,方知大姚山乡的美丽富饶;走进昙华,方知彝族文化这朵奇葩可以绽放得如此厚重凝练;走进昙华,方知彝族歌舞服饰竟然是这般的风情万种!在为之深深震撼之余,些许遗憾涌上心头,于我而言,昙华更多的美还藏在烟波浩渺的迷雾背后,毕竟,用两天的时间所能感受到的昙华实在有限。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昙华这方山水的美不仅在于它物华天宝的自然景观,也不只是因为世世代代人杰地灵的文化传承,更是这方山水与这方民风民俗和彝族文化的相依相伴与完美结合,是人与自然地久天长的对话与和谐共处。这样的山水景致,这样的民俗风情,昙华更像是一个悠远灵韵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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