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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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旱季背诵暴雨（组诗）
◎曹雪健
旱季里乌云逼视田间亘古的诉求
树冠举着破渔网的目光，闪烁其词
你站着蓬松如一个期待
启动嘴唇嗡嘤
背诵暴雨潮红的手指
于是羊群皲裂般散开，它们
狠狠咀嚼村庄的口渴感
现在我从嗓子捧出沉默
泼洒步伐
月光圆润如一种银色
什么声音跪着合唱它们
拾荒的脚印，脚印
在垄沟刮痧般滑翔
你疼痛地朗朗上口，甚至
邀我一同优美地背诵
我出示双手托举的姿势
破碎如另一面镜子
反射你疯狂而动听的相片
优美如一面修缮完整的镜子
你背诵什么，什么
就皲裂如我藏匿起来的背面
你藏匿什么，什么
就嗡嘤如你博识的嘴唇
在旱季背诵暴雨
●眨眼成了五月唯一的劳动
耳朵贴附树叶滴溅的掌心
见朝露浑圆的早晨
我把夜间球形的睡意对折
拆开困倦，扪一下
左边的风声，右边的掌声
在杏树林赞叹不止，发丝激动着
节奏明媚而躁动，我在赤峰的花海
编织沐伦河面的哑静
独自凌乱如一架软纸折成的飞机
轰鸣不绝于耳，她曾悸动我
布满折痕的名字，视野里
芬香正芳然焚烧，你伫立不动模仿
正模仿地头稻草人的乌鸦，疑惑
比另一个方向的清晨更令人忆起村庄
而我省略的修辞距离般遥迢
幻想你如仰眄珠峰极冰的喙尖
那样触去，北方的气候
极力证明你我心情
冰火难测，石头匍匐在植物学的身畔
那样游离的呼吸声，又从哪户人家
烟筒里秘密般攀出，你仿佛
并不喜欢"浮动"这个词，相比起来
稻草人的惊悸扎根在那一端，晨风
轻抚你脸颊，细碎的作物
模仿夜间的星宿，眨眼
成了五月唯一的劳动，那么
丰收的指尖为何不在早晨为你
吹弹挂满天空的河套平原?假如
对折是你醒后的宿命
我则打开草地，轻轻
轻轻清扫
夏季与你秋的距离，然后
轻轻离去
●信鸽
劳动节的日历上我听不到鸽子吹骨哨声
从前灰色代表思考，灰色
会引导白色自由落体
将一枚用来阅读的炸弹衔在口中
让远方更加沉默
像树叶被筷子夹住，豁开飞行的味道
又有谁会咽下这装满文字的炸弹
灰色引导白色，从树梢向下俯冲
随之而来的一个天气
被羽毛拍击，发出落日的声响
那是母亲在房中朗诵我的名字
双手挂在书架上，甩着炎热的思念
有昆虫来回寻找可以深入的喙
为的是将整个的自我化成历史
松脂融化成过去，没有人记得它
连嗡嗡的送信声也会被黄昏彻底瓦解
信鸽的日历被母亲轻轻翻过
劳动节的下一日
鸽子会从南方送信来
●把时间放入河流
默默记住刀刃的疤，把它放入河流
再把自己放入。铜绿跪在夕阳的鼎中，低着头
像春天沉默着掘开
时间干旱而坚硬的麦地了
一颗谷子
砸疼了三月三贫瘠的脸
你站在垄上翻阅日历
翻到昨天，有人跪在河畔，饮下黄昏
醉后不省人事
你撕掉今天，有人携一尊碑碣，悄悄埋了你
的凝视
疾行进入黄历
如躲一场暴雨
在三月三这天早上，暴雨披散头发
背诵她的诗歌
无人为你撑伞，于是你
站在我如注的目光里
背诵春天被淋透的诗歌
暴雨里一刺车灯贯穿了你的背影
雨幕是石座上颤动不止的夜间声频
暴雨里一柄纸伞，瘦弱
只剩骨头
还在刻画你这
亡命的耕种季节
●有一种声音为你发芽
砖块以清晨承认蚁穴在第九层发芽
路人铁青的脸，挡着其他
睫毛的爬行
阳光豪爽地踩踏所有眼睛
墙体在你两手间左右前行，甚至是
以酒神的姿势。这不难揣测你看到的
是另一个。墙上的卡车嗓子
刚从地面升华，还来不及调整高音，播种期
就已经散开了，在窗户朝东的那一刻
南方的花季飞来，湖畔挂满去年的时间
请许我摘下些什么，放在你的手心----
这潮湿的谷地，有一种声音为你发芽
钻开气候，露出蜜蜂般的探询
要你回答，按按这鲜翠的河谷地区
"心思如蚂蚁在绕着一个概念乱转"
背着汗水，饮下口渴
原来窗台上站立的
不是关于你的故事，那么
鼻翼想象着羽毛，也并不可耻
我只想如轰鸣般驶向你，翅膀洒落在今晨
墙上的高音疾速降雨，雨珠洒落如你哭泣
●模仿一截树根
被春天逼问得叹出视觉和睡眠
你以逻辑的姿态
模仿一截树根——跪着风吹过
风断断续续吹过，风自断一臂
去承认错误的路面上
这时请不要否认两种声音之间
仅有一场生死的间隔
在厨房吃午餐，静静坐着
像被昼夜交替的鞭子
驱逐上了车间的
痉挛的传送带
在将要坠入集装箱的蓝色刹那
你供出一个事实：
树根的形状。说：
树根拥有球形的生存阅历，说：
树根拥有皮革的传输速度，说：
树根总在午后的车间向下磨损
肌肉，说：
树根向下摸黑行走就像
你在这千年里独自面对一桌
丰盛的午餐
总在月亮掐灭星光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