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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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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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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点”里的故事

一九七七年七月,高中毕业后我响应号召来到农村当了一名知识青年,也就是说身份已经变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了,但与农民不同的是,我们在农村里没有家,都居住在“知青点”里。

我们“知青点”的格局也很简单,门在中间,进屋便是食堂,东边的房间是女生寝室,西边的房间是男生寝室,共居住四十多名青年男女,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六岁之间。

一群青年人生活在一起肯定会有故事的,然而那些故事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

奇怪的服装

我到“知青点”后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感觉男“知青”们的着装很特别,上衣破旧的几乎是“衣不遮体”,看衣服的“伤口”很像是人为造成的,衣服的前后身和两个袖子上都有很多口子,最长的口子有半尺左右,有的用麻绳将口子联起来,有的口子就任意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或花色的“的确良”衬衣,和现在一些女孩穿的“乞丐服”类似。现在有时在街上看到有的女孩穿着“乞丐服”我就在想,这样的服装设计者是不是我们当年的“知青”呢。

然而,男“知青”们的裤子却是非常板正的。每人至少都有一条“的确良”裤子,而且裤线绷直,与破烂不堪的上衣合起来,即显得流里流气,又显得野性十足,同时也多少能流漏出一种特殊的美感,用老“知青”的话说这是“时髦”。

在老“知青”的指导下,我们几位新“知青”也开始学着做了,趁着节日回家时找来一件旧上衣,故意在衣服上不规则的用刀划开一些口子,然后找来麻绳再把口子串联上。我的上衣本来就少,如果破坏了一件感到很可惜,就把父亲的一件不穿的“劳动布”面料的上衣作为“赶时髦”的衣裳,衣服本身已经有了几个口子了,我又划了几个大一点的口子,也把几个口子用麻绳串联起来,穿上后略显大了点,不太合体,但却得到了老“知青”的赞扬,说这又肥又长的衣服更显出了另一种“时髦”,后来还又几名老“知青”进行了效仿。

那个年代我们是没有熨斗的,但老“知青”们却发明了一种压裤线的办法,就是晚上睡觉前把裤子小心翼翼的按照裤线叠好后放在枕头底下,第二天裤线压的横竖都绷直。在穿上那件“遍体鳞伤”的上衣,就这一身奇怪的打扮,即使是陌生人一看也知道我们是“知青”。

洗脸盆里的衣服

我们“知青点”的房前有四根木桩子,分别系着两根绳子作为男女生晾衣服用,也就是说男生寝室前面的归男生用,女生寝室前面的归女生用。然而,女生寝室前面的晾衣服绳上面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都挂得花花碌碌的,似乎像万国旗一样;可男生窗前的晾衣服绳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两件衣服,有时只有几只麻雀落在绳子上叽叽喳喳的叫着。那么男生的衣服都在哪呢,其实都在寝室地上的洗脸盆子里。男“知青”们的衣服脏了就放在自己的洗脸盆里一泡就是三五天,甚至十多天,而自己洗脸时就随便在地上拿起来一个盆子用,有时甚至几个人去抢一个盆子,因为寝室内地上的盆子几乎都泡上了衣服。有的衣服泡的时间长了都有臭味了才不得不洗,有的实在没衣服穿了就只好去洗盆子里泡的衣服。平时只要保证有一条干净、并带有裤线的“的确良”裤子就行了,有时这条裤子在劳动中不小心弄脏了,回到“知青点”后就用湿毛巾擦一下,稍干一点后就按照裤线的印迹叠好后压在枕头底下,第二天还是干净、并裤线笔直的裤子。

“知青点”的伙食

我们“知青点”的伙食是杀猪三天“富”,过后常年“穷”。什么意思呢?就是只要杀猪了,就吃三天好菜 ,然后就是有菜没油或有油没菜。

我们“知青点”自己养了几头猪,其中有一头“老母猪”,等小猪长大了可以杀一头,主要是解决食用油的问题。记得我在“知青点”时共杀过两头猪,一头是我下乡当年的九月份左右时杀的,另一头具体是什么时间杀的就记不清了。那个年代没有冰箱,杀完猪后做饭的“知青”只能把肥肉都留下来烤猪油,其余的瘦肉和猪头都煮上,让大家猛吃一顿。我们平时每餐交二角钱票,每大碗饭交四两饭票,而杀猪这顿饭是交一元钱票随便吃。晚饭时做饭的“知青”本想把肉都切好后先摆在桌子上再开饭,可是我们根本等不及,做饭的“知青”一边切几个男生就一边抢,用没有洗过的手捧起一大捧肉就往饭桌上放,不等第二捧的人回来,第一捧肉已经没了,而女生们只好站在一边看着眼馋。这时带队老师出来维护一下秩序了,让做饭的“知青”先给女生们切几盘肉送过去,然后再给男生。

好久没有油水的肚子突然吃了这么多肉,大家都有些受不了,晚饭后很多人肚子都不得劲,有的甚至半夜起来拉稀,而我肚子还好,就是从嗓子里往外冒油。

杀猪的第二天中午到第四天中午,食堂的黑板上始终是写着“烧茄子”,可到了第五天中午,食堂的黑板上没有了字,只见长长的饭桌上只放着两碗酱,有的人就问做饭的“知青”:

“今天的伙食怎么突然这么惨了呢?”

做饭的“知青”说:“咱们后院菜园子的茄子都摘光了,没菜了”。这时我们才想起来我们自己种的茄子、辣椒、角瓜、倭瓜、大葱等蔬菜已经吃光了,只能用酱下饭了。

后来有心眼的人在野外劳动收工时看见社员家“自留地”(指当时土地统一经营后,分配给社员使用的少量土地,用于种植蔬菜等)的小辣椒就偷着摘一两个,回“知青点”下饭用。可是当咬一口放到桌子上后,再要吃第二口时早就被别人抢走了。后来大家都有经验了,把辣椒放在手里赚紧了不放手,别人就抢不去了。直到深秋时节生产队开始分土豆、白菜、大头菜、萝卜、芥菜等蔬菜时我们才会有菜吃,但油早就没了。只能是早晨玉米面饼和萝卜条汤,中午高粱米饭加土豆炖白菜,晚上基本是苞米茬子粥和芥菜咸菜,等到冬天时每顿只有酸菜了。

因为我们肚子里没有油水,又缺少菜,所以每个人都是吃饭“能手”,我是最不能吃的每顿饭还得吃三大碗呢,而能吃的基本都是五碗以上。记得我们“知青点”有两个吃饭记录,一是一顿吃了十二碗苞米碴子粥;二是一顿吃了十七个拳头大的豆包,这两个记录直到“知青点”撤掉以后没有被打破。

半夜歌声

“知青点”的男寝室里有南北两铺大炕,住着二十多名“知青”,由于白天都去参加劳动了,只有一名点长(兼库房保管员)和两名做饭的“知青”在寝室里,所以“知青点”显得格外安静。而中午大家回来后也只是暂短的喧嚣一会,因为大家吃完中午饭就会立刻睡午觉。只有晚上是最“热闹”的,说笑的、打闹的、唱歌的、侃大山的,大家说个没完,也闹个没完。尤其是带队老师不在“知青点”的时候,每天晚上“知青”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有时会闹到大半夜。

记得有一次冬天的晚上,大家作闹完毕后都脱了衣服躺在了被窝里准备睡觉,一会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姿势不对起来重睡”,把刚要入睡的大家都喊精神了;当大家刚安静下来要入睡时,又有人突然的唱了两句歌,弄得大家又都精神了。这时有人从被窝里爬出来,下地后带有“报复”性的把每个人的被窝都强行先开,让大家起来唱民间小调《十道黑》。

于是,大家都起来站在炕沿上唱起了民间小调《十道黑》,每人唱一句,在南炕的人都唱完后北炕的人接着唱,唱完《十道黑》后大家又开始唱《十大想》,也是民间小调,当时被称之为黄色歌曲,是禁唱的。当这两个小调反复唱几遍后也就快到凌晨一点了,大家也都作累了才开始入睡,可第二天早晨大家都不起来吃饭,点长就按个掀被子。

记得还有一次老师不在“知青点”,我们半夜里大家起来“扭秧歌”,把洗脸盆当鼓打,结果第二天不但女寝室的“知青”把我们“骂”了一顿,而且农民社员也把我们告到了大队里,大队书记来我们“知青点”给我们开了会。因为我们在招工时大队是要做鉴定的,鉴定不好是要影响我们招工返城的,所以大队书记的话我们还是听的,后来我们就不再有类似半夜敲盆子的作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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