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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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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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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之重生

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欢的季节到了,一整个冬天和半个春天我们都要在洞中蛰伏。我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和她的说话声,当然也会听到一些她晨起在竹林间背诵唐诗宋词的声音,偶尔还有歌声,还有我听不懂的拗口的外语发声。

秋天,竹叶萧萧之际,落叶飒飒,一阵阵秋风秋雨过后,我们也大多开始隐藏到各色落叶所掩盖的土壤里面的洞中。

半个秋天也很少听到她的声音。只有在夏天的时候,她背了沉甸甸的书包回来,从此我每天都可以在她头顶的绿竹竿上缠绕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偶尔从不远处投过来她忧郁的眼神,她看见一杆杆洁净如绿玉的竹子,她的眼神开始一扫阴霭露出喜悦。她看到竹杆竹叶竹枝而唯独看不见我,因为我绿色的皮肤和缠绕着的躯体早已习惯和绿竹融为一体。

夏天的中午,太阳似要喷出熊熊的的火焰来,山上的树林被烤的一动不动的仿佛星火欲燃,知了爱极了这样的时光,像飞蛾迷恋着火焰一般,它们在它们生命最辉煌的时刻忘情的唱着。蝉声之于夏天的人们,仿佛是一阵阵的清风徐来,又仿佛是一波一波的清泉涌来。

她的思绪完全被不绝于耳的蝉声所淹没。她没有由来的喜爱它们,从小听到它们的唱声总忍不住要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屏住呼吸,双手往树杆一捂,然后它就在她的手掌里一阵小小的挣扎,她喜欢它们干干净净的,总是一尘不染的,干净得就像那片绿竹林使人心旷神怡。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般,每次她抓到它们又即刻把它放飞,但是不论在某处听到蝉鸣声又必定停下脚步,每每捧在手心观望一番它那戴着面具般饰着异文奇字似的头,以及它细长细长的口器,薄薄的双翼。也许是因为在手上它止住了声音再唱不出来的缘故,她很快就往空中一抛,不一会远处又有蝉声响起。

但是此时她的思绪却从蝉声里飘到很远。她不知道这些蝉会不会飞到很远的地方,飞到比学校更远的地方。她不知道更远的地方的路在哪里?

她只能停在这里吗?就像一只蝉仿佛永远飞不出这面山,生于斯长于斯。她仿佛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笼子里,又仿佛站在悬崖边,路完全被阻断。那个被称之为学府的圣殿,又好似在蜀道的尽头,她已经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却只是因为手里只有石头而没有金砖去敲那一扇门,那个圣殿永远将她拒之门外,岂止是知识的殿堂,也许还有别的门也将她拒之门外……

房檐下的墙角处战战兢兢的长着一棵小树苗,远处的杨树林在偶然吹来的清风里发出一阵阵嘲笑。

一个乞丐从她身边经过,只见她满身污垢,佝偻着腰背,蓬头散发的,她的衣服破烂不堪。

她的家人呢?亲人呢?爱人呢?

原来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对于一个乞丐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

她看见乞丐一直沿着那条路挪动着脚步,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了脚下的路,也不知要通往哪里,她看看熟悉的山,熟悉的树,熟悉的蓝天和白云,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困兽。

要么突围出去,要么毁灭于此。

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堕进深渊里。

太阳依然火热火热的,蝉,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她决定走进家里,趁着家人不留神之际拿起一个外面青天色里面白玉色的陶瓷杯,另一只手拿起藏在书柜很久的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她经过我身下竹林深处的小路,走到一棵桑树底下的一汪清水处停留下来。

她蹲下来打了一杯水,凝视良久。我开始看见她痛苦的眼神,然后隐藏着恐惧,但是很快她似乎又咬紧了牙,眼神异常的坚定起来。

“她一定是口渴了,想要喝水,但是从未见过她躲在此处饮水,饮水也不必这样严肃的表情”。我想着。我不由得昂起头来想一看究竟。我想起她第一次看见我就把我抓住的情景,那时她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她爱唱爱跳,调皮异常,时常抓小鸡抓小鸟抓蟋蟀知了,但是从没有想到她竟然毫不费力就抓到我,但是她抓什么就放什么,当然对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一直做她的邻居,在竹林里我们各自相安无事。后来我看见她渐渐长大离开家,剪去了长发,渐渐越走越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稀少。每次离开和归来时总是一副愁容。

除了暑假外很久不见她这样长久的呆在家里,我很庆幸可以天天看见她,但是我看见她经常在竹林里伤心落泪。她偶尔看见我,和我对视片刻,很快又把目光落在竹叶上。她杯子里的水开始慢慢升高,像刚倒出来的啤酒一般泛起满满的白色泡沫,装白色粉末的袋子被她丢在地上枯萎的竹叶里,一切声音都停止了,只听见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忽然听到附近有人的脚步声,原来刚刚从竹林边的小路经过的乞丐,不知何时又折身走过来。

但是她看到的却分明不是一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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