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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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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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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之残桥

雨过初晴,我渐渐不太愿意在水中了,但由于捕食,我不得不在阳光吻干了树木草地和路间的宿雨之时,悄悄的潜入湖中,我把躯体伏在那一大片较为隐蔽的肥肥的荷叶做的床上,静静的等待着我的食物。除了有点冷以外,雨后的鉴碧湖堪称完美,近处的一大片一大片含露而开的荷花自不必说她的清芬和动人,不远处的通往鉴碧亭的栈桥上,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游人,穿着最美丽色彩的衣服背依桥栏在阳光下摄影。亭子周围的槐树上,不怕人的喜鹊和麻雀不时的穿来跳去,飞来飞去时带起一阵阵的花雨,洁白的馨香的花雨落到半空,落在一个女子耳畔乌黑的长发上,还有她淡紫色的裙纱上。更多的花都落在亭子下的湖面上,贪吃的鱼儿在小小的涟漪里跃起来抢食花瓣。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槐树下的被雨洗风吹的很洁净的长石条上,不知道她是看落花还是看游鱼,还是在看睡莲,她俯身低头一一拈起三五朵洁白的才落的槐花,捧在手心爱怜的端详一会。我遥遥的看着她拾落花的情景,除了她还有谁呢,惊人的相似,我又想起她来,她看见初落下的花朵,总要依依不舍的拾起捧在手心,像在举行与花儿道别的仪式。为了看的更加清楚,我把头扬起来,定睛看去,她坐在那里时的身段远远看起来宛如一条蛇的样子,乌黑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发梢一直垂到腰部以下。她身后不远处有几个人拿着相机对着她按快门,而她却毫不知晓。她把手里的落花轻轻撒在接近树根的位置,立起转身走向通往鉴碧亭入口的栈桥。她的长发在她的身后荡漾开来,她走起路来柔美旖旎,更像一条蛇,很多拍风景的人都把她窈窕的样子收进镜头。

我越来越怀疑是她了,甚至越来越确认,她就是她。只差再近前一点看她,我慢慢朝她所在的方向移动,我已经从肥绿的荷叶潜入水中,向残桥附近游去,残桥是鉴碧湖其中的一个桥,在离亭子约两百米的距离,游人去往凤麟州和仙人承露景点需要经过的路边。

果然,她默默的站立在那里,一副呆若木鸡的神情,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墩被毁坏的汉白玉拱桥。游客越来越多,不必说,残桥已然成了众游客的焦点,很多人一边惊叹不已,一边纷纷拿起手机,相机对着残桥从不同角度进行拍照,五六名白皮肤金发碧眼的欧洲男女游客也停在那里,一边讨论着什么一边看着。

她默默的注视着残桥底下的碑文,她吃惊的样子仿佛在问:这是怎样的穷凶极恶,连石头做的桥都要摧毁,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罪恶心理,才可以如此的泯灭人性做出如此的疯狂的举动?!

"不属于我们!带不走!毁了它!"

也许出于对东方文明的嫉妒心,对西方工艺原始、落后的羞耻心,所以毁灭就产生了。

与其嫉妒,毁灭,何不创造?极像丑妇抓毁美人的脸时的心理。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视线一直停留在残桥的缺口处,但是从外形看她我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信她就是她,直到看见她坚毅的愤怒的眼神,我确定是她没错了。她皮肤白晰,柔柔弱弱的,走路起来的时候宛如一条灵动的蛇,又似弱风扶柳。但是此刻她站在那里,刚毅的如同一棵笔直的树。

站了很久,游客都去往别的景点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像一个雕像一般的伫立着。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她眼睛投向荷花,却没有发现我。我一阵激动,如果我会人类的语言,在此刻我一定会叫住她,但是我只能朝她所在的位置游过去,我已经忘了自己危险的处境,直到忽然听见人讲话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我才停下,这一湖的荷花荷叶以及水草虽然可以给我打掩护,但是我也还是需要小心谨慎才行。

我停下来附在荷叶茎上再看过去,只留下的她扬起来的乌黑长发和窈窕的背影,她已经朝着仙人承露和凤麟州的景点方向走去了。

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去,她还会再来吗?

太阳像一个喝醉酒的老汉,醉红着脸晃悠悠的从山顶往山下赶路,一不留神打了一个趔趄,跌进了湖里,湖像被打碎的镜子,不时反照着它的醉红的脸颊。行人在残阳消失之前匆匆沿着鉴碧亭边的步行道往大门外走去,我静待人的脚步声消失,再从湖边沿着绿草丛绕回竹林下的洞穴里。人影稀疏了,晚风吹来,两轮亮晃晃的圆圆的明月不知何时从哪里修然出现了。它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彼此遥遥的相顾默默无言,

我刚爬到路边的竹林,忽然远远听到一串足音,我赶快攀上竹竿高处隐蔽起来,再细细听,似乎是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俯身看去,她双手交叉捂着那对白白的胳膊,被晚风缭乱的黑发仿佛也在极速向前行走。也许是她略感寒冷,匆忙赶路间手里的小小的信笺飘落了下来也浑然不知。她还是老习惯,无论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笔和纸,她以前总是在竹林里依着竹子写写画画的。

我想叫住她,提醒她东西掉了,奈何我不会说话,只能看见她匆匆走过,我不由自主的从竹子上滑下来,正想着趁着无人之际去追上她,忽然距离她约两百米的距离有一个身高约一米九的男子加紧脚步似要追上她。男子拾起地上的信笺,不由得在月光之下读出声来:

   悼圆明园

圆明园月却仍圆,圆明园景不复还。

仙人承露火难灭,凤麟悲泣泪未干。

繁石零落成白骨,乱鸦哀啼逾百年。

金发碧眼看不足,鉴碧亭畔古桥残。

    访荷

绿云曳曳漾秋心,羞蕊相思枕波萍。

芙蓉料识游人意,故托莲蓬诉离情。

男子吟诵罢,面露喜色,如获至宝般把信笺装进斜挎着的单肩包里。随后紧走几步渐渐似要追上她。我也隐蔽在路边的草丛中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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