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地域辽阔,民族众多,自然有了“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的地理人文优越感。藏族作家凭借其独特的历史文化积淀为人们贡献了大量的文艺精品,民族特色更使之具有了灵魂和温度,深深撞击着读者的心灵,阿尔根·麦子的长篇小说《临行者》便是这样的优秀作品。
藏族聚居区总会给人们一种神奇、纯洁与美好的感觉,让芸芸众生向往之。麦子应该是位文化修养和艺术表现力比较成熟的作者了,故事精神的把握彰显了与之相匹的作家精神,《临行者》正是由松赞干布时代流传故事连缀起的藏地乐章。作者在后记中坦然介绍草原的成长经历为她积累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丰富题材,而一位老僧人娓娓道来的神话传说更是奠定了这部小说的创作基础。站在历史的和美学的角度去审视,部落王国是遥远的历史,是迷人的梦幻。贾咯国、茸达国、阿尔青部落等部落王国的相互利益、微妙关系无疑是那一时代的再现,彼此之间的关系浓缩在小说的世界里,顿时有了“尺幅千里”的时代感和画面感,远远比当前影视剧更为宏大壮阔。部落王国的兴衰存亡被纳木错·麦格这个主人公串联起来,演绎出大到王国,小到百姓个体的多姿多彩。正因为文学艺术是一定历史条件下,人类对于客观世界、心灵世界、理想世界的一种表达维度。小说将不同部落(王国)、不同家庭、人群都可能发生的事件有条不紊地勾勒出来,并遵循“带着普遍性的事”的原则,使得整个情节完备、整一和严密,给人以连贯完美之感,彰显了小说厚重的生命力。
也曾思考为小说定个调子,魔幻主义作品、抑或现实主义作品,反复阅读才觉得都是徒劳无益的探索,因为小说本身就充分体现了文艺美学的种种规则。小说以一个扑朔迷离的传说开始,即纳木错·麦格的出现会给身边人带来灾难,大师的预测和事实的验证使故事有了神秘的成分,美籍学者韦勒克认为文学的意义和功能主要呈现在隐喻和神话中。然而小说并没有落入俗套,麦格的智慧与果敢改变了一个个部落王国的生存状态,履行着惩恶扬善的理性之路。诚然次次转机都是发生在近亲之间,其中不少还是惨痛事件,充满了悲剧情调,但我们不能不承认,让人怜悯或恐惧的事件大抵是由人性的假恶丑造成的。主人公的行为只不过是正义之举,即对真善美的强烈追求,最终达到了亚里斯多德所说的陶冶人的心灵的目的。作者曾说小说是为了传承善根,但事实上已经在突出善的同时,融合了真与美的因子,这是小说本身的自我完成。纳木错·麦格的功成身退,藏地的国泰民安,除了一丝悲伤便是和谐,诚如黑格尔所说“和平是普世的绝对真理、最高真实、永恒正义,悲剧的悲惨结局正是显示了它的胜利。”这样的作品理应是当代文学创作所崇尚的,习总书记告诉我们:“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小说《临行者》做到了,伦理、生命价值也得到了实现。
文学就是人学,必然要以写人为中心。作者对民间传说人物的把控是相当到位的,尤其是对用生命保护自己生长那片土地的主人公纳木错·麦格的刻画十分出色,“抱歉,尊敬的土旦昂活佛,我不能说出我曾经生活的地方。桑布大师希望我能回到这里了解一切我不清楚的事,如果命运允许我好好生活下去,我愿意没有任何烦恼,坦然生活在这个充满冷漠面孔的地方。”在渲染一种神秘感的同时,更多地展现出她的聪颖智慧和生命态度,类似的手法流动于成长磨砺、内心锤炼的过程中。加之每章节后面的小诗也突出了主题,使得小说别样隽永。再如对加加巴老爷这一高贵者的形象刻画让人看到了部落首领的多样人格,对财富的强烈欲望、对生命延续的追寻,可谓是入木三分,恰好应证了西方文艺理论指出的“老年人经常抑郁,不断地贪财谋划,他守住自己的继续,却不是为着自己。”没有情感就没有艺术,小说弱化了爱情的大量描写,而侧重于对亲情、对百姓感情的宣泄,这种摆脱“小小悲欢”“男欢女爱”传统模式的创作方法应该是作者的大胆改革。在笔者看来,这是在进行一种灵魂追问,是对每一个人的生存都无法回避的根本提问,这也应该是当前创作推动时代前进的一个突破口。
越来越多的过度解读,可能使得事情偏离了真相的轨道,甚至走向相反的方向。那么,就浅尝辄止地对小说《临行者》进行如此赏读,让广大的读者们去体会这场生命的盛宴。(本文发表于《达州晚报》2020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