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的变迁、潮流的涌动,书法艺术像坐过山车般在历史的长河里浮沉,亘古不变的是那承载的文化精神和人文气象。陈继儒在《小窗幽记》中说“交友须带三分侠气,作人要存一分素心。”张瑞田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有侠气有素心的人,引领芸芸众生走进文人书法的斑斓世界。他的新作《砚边人文》便是用温暖的笔触解答了书法爱好者、文学爱好者的心中疑惑。
书法的独特魅力在哪里?物质生活的日益富足,老年化社会的加剧,书法越发成为一个热点,练笔者有之,收藏者有之,培训者有之……在一个键盘敲打替换磨砚弄笔的时代,书法究竟是什么无疑是一个简单而复杂的问题。凡人或以方正为美,或以变形为其,唯有真正意义上懂得字画的人才明白其间的奥秘,诚如木心先生说:“世间的所有懂得,都不在言语的表述之间,只存于心与心相印的一刻。”张瑞田先生就是那个与书法相懂相惜的人。学界的人说文人字画与中国精神一脉相乘,清代袁枚为代表的性灵一派就提出了性情、个性、文才,足以见得里面的奥秘之深。大众的文艺才是真正的文艺和崇高的文艺,书法亦是如此。作为书法大家,瑞田先生没有弄玄虚,作高深,而是以一分素心,用一个朋友的身份,带领读者走进书法的世界。朴实无华的语言,娓娓道来的笔调,把隶书创作的线路图勾勒得清晰明白,把谢无量的风度玄远展现得淋漓尽致,把潘岳的酸甜苦辣一一书写。字里行间展现了书法大咖的人间烟火,琐碎轶事流露出书法世界的点点滴滴,让书法爱好者觉得书法并不是那么扑所迷离,更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个人觉得这才是一个书法家的真正担当,让书法贴近寻常百姓,让书法融入日常生活,这或许是赓续中国文化血脉的最好方式。
书法与文人是怎样的偶遇?见字不见人,见人不知字,大抵是绝大部分人的一大缺陷,抑或是一个永远无法自知的错过。问鼎书坛的,必然是有气质的,有学养的,有灵性的,真正的文人便是重要组成部分,遗憾的是芸芸众生相见不相识。也许是张瑞田先生工作的缘故,也许是张瑞田先生爱好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张瑞田先生有一分素心,总能找到文人与书法的那一丝默契,将书法艺术与人文艺术的连缀明明白白告知世人。我们总是停留在见山还是山的境界,而在他的眼里,一则手札,一块碑文,一幅对联就是文人的前世今生,就是字与人的惊世一遇。到开元寺参观,他从弘一大师手书的联语里看到了一个温良谦恭的君子,一个不卑不亢的智者,一个从容论道的法师。在他的眼里,好书法是学问养出来的,好书法是能够阅读的,因而判定有世界眼光和天下情怀的学人,是关注书法命运的,更让书法史有了一道耀眼的光泽,弘一大师的书法、修行,还有那《送别》之音足以证明,受他潜移默化的丰子恺先生足以证明。郑振铎对书法的见解,梁启超先生的手札与题跋,叶圣陶先生那高韵深情与坚质浩气……无不是文人与书法融为一体的见证。张瑞田先生就这样以一个书法研习者的视角带领读者走进大师的世界,只不过在淡淡的书香中,你已分不清究竟是谦谦文人还是书法大家。
书法人究竟走向何方?当习书练字成为一种时尚,作为一个书法艺术工作者,张瑞田先生并没有盲目的乐观,他似乎比任何人都冷静和理性。他对书法现状怀有温情和敬意,也对书法现状进行描绘和批判,因而有了公正理解人、世界和书法的立场。怀有素心,因而书卷中充满了宽大、温暖和希望,哪怕是批评,也是怀着善意和慈悲,将世人引向真正的书法世界。特别是在“且思且语”一编中,完全有着“捧着一颗心来,不带走半根草去”的情怀。透过饶宗颐先生的书法和人文涵养,看到了当代人的不足:我们为了自尊心,顽强坚守固有的写字原则和欣赏习惯,把别人看成矮子,把自己看成巨人。启功先生的文气、正气、大气,何尝不是习书法者、做学问者所欠缺的,他的确是我们的一面镜子,可以知得失的镜子。而王世贞与归有光的不同文学观念的陈述,引出了“我们需要的书法批评理应是葆有对民族命运、社会道义、文化思想、艺术价值的责任感和参与重建的热切愿望”的思考。类似的铮铮良言如珍珠般点缀书卷,但我看到的更多的是张瑞田先生对书法人的真诚建议,走向书法正道的苦口良药。
讲书法名人故事,探字里文人情怀,足以弥补文人书法研究的不足,而书者的那一分素心,更是在灵魂探究,直指愈来愈宽的书法正道。(原文刊发于东台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