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匡列辉的头像

匡列辉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8/11
分享

游龙泉洞

到安化的第一站,就是龙泉洞。

七月的下午太阳晒得厉害,高树上的绿叶尖儿有气无力地低垂着耷拉在了一起。山里爱叫的蝉不知躲在了哪片叶的后面,半时嘶哑地哼上一句就没有声音了。

但一进洞口,就有一阵凉气透了过来,浑身的细汗仿佛又被突然遇冷的毛孔收缩着吸了回去,感觉通体的舒泰。洞口很高大也很开阔,可以并排着开进两辆小车。但是,小车是进不来的,入口处就有坚固的铁栅栏给挡住了。我环视了一下,洞的四壁是灰黑色,好像喷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泥浆。游人很多,后面的像浪一样挤着前面的,也无暇看得仔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直往洞内走。

前面明显的慢了起来。原来分散的人群排成了一字的长队,检了票,顺着陡峭的石阶,扶着一边坚硬且棱角突起的石壁小心地往下探。石阶不宽,仅可容一人。前面的走得很慢,低着头,瞪着眼仔细地看清脚下的路,生怕一脚踩空,掉了下去。后边的亦步亦趋,神情和模样都是相似。有抱孩子的妇女,把本放右臂弯里的小孩也换到了靠石壁的这一边手上,紧紧抱着,慢慢下挪。壁上的灯很亮,但一照在那灰暗的石壁上,又显得暗淡昏黄了许多。灯光将这一长串一长串的黑影投映在了对面凹凸不平的壁上,长长短短弯弯折折的影儿晃动着,有点鬼子进村偷偷摸摸的味道。

龙泉洞很长,就像一条在云台山地底下盘着的睡龙,上亿年一直深深地沉睡着。听说以前有打柴的人一不小心进了洞,想去看过究竟,但里面的幽深阴暗吓退了走到半路的人。也有不肯回头的,大着胆子往前走,走着走着,迷了路,一辈子就没有出来了。

洞越往下走,越是阴凉。里边曲曲折折,尽是石乳石钟。亿万年来,从洞顶渗出来的含着石灰的水,一点一滴往下垂落,硬化。慢慢地,慢慢地,地面的石乳在长高,顶上的在不断向下延伸,有几处,顶上形成了舞台上的长长帷帐,又像是万道凝固的白瀑从天河下泻。地上的石乳稍短一些,又粗一些,一个连着一个,起伏连绵的。灯光师们匠心巧妙地将靛蓝的灯光投射在上面,那银色的瀑布下端变得蓝茵茵的,很是晶莹剔透,仿佛可以看到那最前端的几点,很像是情人的眼泪,在闪动着,就要滴落了下来。而地面上的却被打上了暗红的光,那些连绵的石乳突然像被唤醒了一般,被燃烧成了一团团霍霍急闪着的火苗。闪动的蓝、闪烁的红,仿佛交织着又彼此分离。在这深深的溶洞里,如瀑的水与连绵的火竟是这样的相融相洽。

前面有一处较平坦的地方,约有三四丈高。有石钟从天而落,与地上隆起的石乳竟联在了一起,相连处极细极细,好像是才接上不久。导游在前方说,这叫千年一吻,是爱情激起的无穷力量才让两颗炙热的心、两个火红的唇终于紧紧的相依相偎。亿万年啊,一点一滴,一点一滴,是多么的执著,才让悠远的时光将这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拉得如此近。马上,就有小情人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紧紧相依,用手机留下了她们美好的期许。

我游历过许多的溶洞,大大小小的,里面也全是千万年来形成的石钟石乳,形状也是大同小异。我把这个想法说给身边的小燕听时,她也表示认同,是的呢,里边都差不多。石钟石乳本是大自然无形的造化,最后落成了现在的样子,也是很随意的,没有哪一个是神秘的手刻意将它们雕琢成这样。但就是这样,才形成了大同里小异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模样。而这些模样,也全凭着后人们的想像给它们取上了寄寓不同的或雅或俗的名字。

龙泉洞,被当地的建造者想像成了一个地下的龙宫。有一处叫龙王上朝,在红的黄的射灯映照下,导游指着那些看似雕栏玉砌的地方说,这里是龙王,那里是百官。听他这么一说,像模像样。等朝前,再回过头看,却只是一堆堆大小不一的乱石。像龙庭后宫、宫女游乐、仙女散花之类,大抵都是如此。

转过几处,再沿着低矮的石阶上去,有一个叫天外飞音的石钟,根根笔直的石钟相间着排列得很整齐,不用多的想像,看上去就像是竖琴的模样。导游轻轻的用她那细细的纤指敲了一下其中的一根,马上发出了铿然的响声,响声似乎还激起了两边嗡嗡的回音。我用手触摸了一下那排列着的琴弦,冰一样的凉,湿湿的。手指用力依次敲击下去,竟响起了错落有致的和音,梆梆梆、铿铿铿、嗡嗡嗡,很是清脆、很是好听。我担心着,这么珍贵的大自然馈赠的宝物,大伙都这么的敲击,会损伤着它,会敲碎了它吗。导游笑了笑说,只管用手指敲,它的硬度很高,比铁还硬。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仍上前复又得到了什么保证似的用力敲了一下,又抚摸了一回,继续往前走。

不时,高空中,訇然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洞里都起了隐约的回声。是有人在洞的极高处敲打着一面巨大的鼓吧。接着又是轰轰的响起,比刚才的那一声拖得还要长,还要大。我想,这可能是此洞与别的地方不同之处。在湘西、在安化,当地的人还留存着原始的爱好,过年过节敲锣打鼓,仪式又热闹又隆重。为了突出这龙洞的气势,在高空击鼓自然是很好的一着。巨大的鼓声在深邃的龙泉洞里激荡着、传递着、回应着。一声未息,连环的鼓声又撞击着厚重的石壁,在高空鸣响、扩散。人的心情也随之受到了鼓动、莫名的兴奋起来。

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右侧是一个突起的小洞,洞口红的灯黄的灯混在了一起。我疑心导游又在卖弄着这又是龙王的哪一段风流故事。她却指着灯光处几点模糊的影儿让大家猜,看到了什么。我凑近前去,居然看见了在这千百万年不透光的溶洞深处,就着昏黄的灯,竟长起了几株嫩䓍,像铜钱一样的小䓍,柔柔弱弱地向上长着。灯光下,它们的叶儿尽管单薄、像是弱不禁风,但毕竟活着了,且舒展开来。昏黄的光又把它们那瘦的影映在了地上,显得更加让人怜惜起来。我既为它们的顽强而赞叹,又惋惜着,想带它们走出这幽深的黑暗,带它们走到洞外那灼灼的阳光,尽情的享受着应该享受着的那些明丽的光辉、滋润的雨露。

走得久了,在光线昏暗之中,就想早些出去了。分岔的路口处,听说,再往上还可看到溶洞里真的流水瀑布,可是没有几个人上去了。沿石梯下行,鼓声越来越清晰,似乎离击鼓的地方越来越近了,我奇怪着,原来,那打鼓的怎么不是在高空之中呢。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出现在眼前的是条地下的暗河,得坐船才能出洞。凯波走得很快,他早就在岸边和女同学们挥着了手。暗河的水静静的,没有流动,映着上边的灯,浑黄浑黄的。暗河不宽,仅容两个修长的小木船并排通过。一艘小船过来,另一艘又马上开了过去。河道弯弯,我站在岸,看清楚了那訇然的巨响,是来自前进着的船体不时碰撞着两边的石壁。才明白,这地下的龙宫不是什么高空有人在击鼓助兴。李曼坐在游动的船上对我说,在这里也看到了别处不一样的东西。我问,是什么。她笑了笑,指着前面专注的船夫说,平时,坐船都是桨在水中划。只有在这里,是在石壁间飞。是的,我看见了,那船工正用手中的短棒,用力往石壁上一点,再往后一撑,船就在阴河之上飞奔起来……

(湖南匡列辉写于2022年8月10日清晨)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