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匡列辉的头像

匡列辉

网站用户

散文
202305/26
分享

何叔衡故居游记

到宁乡,我很熟悉,走高速,益阳往长沙方向,笔直一条路,不到半个小时跑三十来公里就到了。这是我以前对距离宁乡的旧印象。然而此次,去宁乡,大巴车跑上高速,穿过一个隧道,不久又是一个很长的隧道,才让我惊觉,这不像是我以前走的路。同行的告诉我,这是益娄高速,往娄底方向,我们要去的何叔衡故居在宁乡的沙田乡,距离有八十多公里。我终于明白,以前跑的宁乡,只是县城,宁乡的地方可广阔呢。

出发之前,大家相互叮嘱着要带好雨伞,也许都和我一样,被手机里的天气预报给吓着了。看看天,阴着,深浅的乌云在高空里隐约移动,有一处透着一片模模糊糊的苍白,似是太阳在那团云的后面躲着。车在高速上急驰,除两个迎面而来不久又呼啸而去的黑的隧道,路的两边都是生机盎然的新绿。小满,是夏的第二个节气,在江南,是一年最舒适的时候,热也不太热,有时尽管一阵风一阵雨突然地扑来,但那昨天穿短袖今天骤冻得又翻出羽绒服来的日子是不会再来的。顶多是风里带着一点凉,年轻的小伙小姑娘们多半是不会加衣的。上了年纪的,嘴唇抖一下,叫一声,这鬼天气,然后就暂时地披上一件薄薄的罩衣。这不,你看那远处的闪着亮的水田里,有农人赤着脚,弯着腰,正挥着锄头忙个不停呢。小满,是收获的节气,北方开始收割金黄的麦子了;南方,趁着天晴,也开始收割着油菜籽。马路两边宁乡的地里,那闪着白亮的是耕过的田,也还有那满丘满丘的立着灰褐色干枯杆儿的,那是油菜田或是萝卜菜籽田。同行讲,三月来看的话,都是一片片的金黄,像一块块金色的毯儿,一直可延伸到那远山的边上。

同行描述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形象勾画得生动,让我想起了这里的人们,从古至今,都是那么的勤劳,春天里,用花装点着田园的风光,种下生活的希望。到了初夏,又忙着收获着淌过汗水的果实,维持着一家的生计。

何叔衡一家子也像宁乡的其他百姓一样,用春夏秋冬的汗水在远离城区的花田乡生生不息。来到他的故居前面,就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祖辈们用辛勤双手在那个时候的当地让一大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是体面。

沿着新修的大道向上,就可以看得出故居的全貌了。大大小小的二十多间房子连成个凹的形状,黄里带红的泥筑的土墙,和着上面青黑色的小瓦屋顶,就掩映在夏天里高大的郁郁葱葱的水杉树、樟树以及屋前屋外的密密丛生的青青翠竹中。这么多的房子,还有一道结实的围墙围着,说明他家里应较殷实。

围墙右边是何叔衡的半身铜像,沧桑的脸上,犀利的眼神透过黑边的眼镜框儿,望向那连绵的稻田起伏的山峦,又穿过那重重叠叠的厚实的山看到山外辽远的无垠的土地。围墙正门上方,悬着胡耀邦同志所题的何叔衡故居几个金色的大字。从黑漆的正门跨过,就来到了故居的里面。

故居的布置,让我想起了益阳作家周立波的老家,大体也是这个样子。可能是那时江南乡下人家,有了些钱以后,能够砌得成大屋的,布局都大同小异吧。进门就是一方地坪。十分的平整,是用三合土压筑而成的。石灰、炉渣等掺和着泥反复拌匀拌熟,然后压紧,就可以成为很好的晒谷坪了,也成了孩子们最好的游乐场。哪怕是下着大雨吧,也很难踩出一点烂泥起来了。夏天的晚上,可以躺在坪中的竹床上,数着天上闪闪的星星;冬天时,下雪了,又可以玩玩打雪仗的游戏。可以想像,当年何叔衡和他的小兄弟小姐妹是如何快乐地度过他们无邪的童年。

沿地坪中间的青砖直路踩着两级石阶上去,就到了堂屋。堂屋突兀的高,黑黑小瓦的屋顶,下边是乌黑的木屋檩,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百多年岁月的沉淀。堂屋中间是一张四方的八仙桌,四边都放着高的长凳。当地的人告诉我,这桌子平常可以用来打牌。过节来客时,就可聚一起拿出好吃的款待贵宾。我凑近看了看,桌面斑驳,原是漆了漆的,现在却有的掉了,露出了木的底色,桌面也裂出了一条竖的或斜的细缝。堂屋的墙壁上有长方的镜框,里边写着何家的家训,工工整整的,有八条,告诫着子孙后代如何勤俭持家,如何堂堂正正做人。

堂屋的两边是何家人的卧室或客房。穿过堂屋小门,直走就来到了何叔衡家的厨房。墙壁上挂着带结勾的扁担,扁担下边是暗黑色的水桶。当年年轻的叔衡是不是常常要帮父母到屋外的水塘边,用这水桶一担一担的将灶边的大水缸挑满。靠东边墙的一侧安着一付石磨,比较的小。上边的磨一边有孔,孔相对的一侧有竖起的木的短柄。我用力推那柄,石磨就慢慢地转了起来。我想起了母亲在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将浸湿的糯米一勺一勺舀进那孔中,随磨的转动,白色的米粉或米浆就从磨缝中纷纷而下。那甜甜的、糯糯的发糕不一会儿就在蒸笼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了。我看了看手柄,手握处,依然光滑,小时候的叔衡是不是和我那时一般,受着香味的诱惑,强忍住满腔的口水,将那小小的石磨推得飞快?

大家都在厨房边上的一处四方围着的木栏杆边停住了脚步。木栏竖立着,有大人齐胸高,下边是一个正方形的大坑,坑底的两边却开着连着屋下水沟的方形的孔。往上看,屋面厨房与其他房房沿相连,正对着大坑处,高高悬着一个长方的孔。原来,四处屋顶面下雨时,雨水都跑到一起,通过这长方的孔落了下来,掉进底下的大坑里。正在猜测着这坑是干什么用的时,当地的人走来告诉我们,这是设计的天井,平时雨水落下来,可以收集在这三合土夯实的坑里,用来清洗农具、或遇火灾时起应急作用。如果水太满了,或水不干净了就可通过坑底的孔及时排走。原来,这还是那时的消防工具,我们不得不佩服起先辈们的智慧来。

看了这故居的规模,又看了那一间又一间房子里的陈设,特别是看了那农具房里满屋子大小的农具,就知道当时的何家的人老老小小是如何的辛苦劳动才置起了这么大的家业。我想,何叔衡如果像他个父辈们一样,一辈子不走出这大山的深处,接过祖业,天天拿着那早已被父亲结茧的手掌磨得光溜的农具们开垦着那些田那些土的话,也许自家的日子一样会过得还好。

走进堂屋左侧的厢房看了墙上的介绍,我知道了年轻的何叔衡,是如何从小山冲走出,如何走上革命的道路。当年他与湖南一师读书的两个同学,趁暑假游学湖南五县,考察中国农村的情况,曾在这房里呆过三天两夜,激烈地探讨过中国的未来。当年的桌子、凳子还在,当年年轻的声音仿佛还萦绕耳边。是啊,当时灾难深重的旧中国,正是有了许许多多像他们一样胸怀天下的国家的脊梁,有了他们舍小家为大家、为天下人谋幸福的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才有了普天下百姓的赢得新中国胜利,从此换了人间。

缓步走出何叔衡故居,我们又来到了屋前路边那一方池塘边,塘水清清的,初夏,水塘边有两三片新的绿荷慢慢在舒展。我似乎又看见,那年夏天的傍晚,三个年轻的人,正在池塘里快活地游着,伴着激起的雪浪一样的水花,不时爆发青春的欢笑声,在山村的上空回荡。

(湖南南洞庭湖畔匡列辉写于2023年5月21日深夜)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