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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列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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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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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农大

我对农大有了感情。那里的人,那里的景,那里的春风,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

将起床的闹钟定到了早晨六点。响起时,我眼睛没有睁开,默念着,六点还早呢,再睡十分钟吧。等又响时,揉揉眼,看窗外,已经大亮了。赶紧翻身起来,准备妥当下楼。司机已在楼下马路边等了好久。他说,怕耽误事了。我满带歉意地坐进去。一路往农大的方向赶。

车在高速上跑得又快又稳。

春天的湖湘之地,到处是绿意盎然,到处是万紫千红。那一个月前因冰冻断了枝的樟树,也开始恢复了元气。老叶越发浓绿,浓绿的缝隙里更多的新鲜的嫩绿叶尖儿慢慢地挤着钻了出来,像是无数的雀舌,朝上,唱起了无声的春的赞歌。

路的两边,以及中间的隔离带上那四季里常绿的灌木,这时却是满头的酱红,看不出有半点绿的影儿,一路随路的起伏向遥远的地方伸去。车在动,这酱红的飘带也在急速迎来又向后退去,我不记得这灌木的名字了。叫红枳木?好像不对,名字不重要了,只是惊叹着别的树在春天里开出各样花儿时,它却用这满树满树的红紫来应和着、装点着湘楚的大地。不管是花,还是叶呢,只要有这喜爱春天的热情就够了。

说起花来,油菜花儿是春天里最叫人心动的了。尽管单独的花就那么金黄的小小的四瓣,薄薄的,像柔弱的黄蝶的小翅。但放眼望去,车窗外,远处的稻田里,一大片一大片,一整块一整块,全都是金色的油菜花在纵情绽放,在肆意地吐着芳华。早晨的阳光,从云影里透了出来,照在那一片片金色的织锦上,显得格外的耀眼,我的心不禁激动起来。是啊,看着这鲜明的温暖的金黄,怎能不怦然心动呢。我想起了古代的诗人看见散学的娃们:“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那金色的海洋里,定然有翩翩的彩蝶在自由的起舞,也一定有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地闹。那千万只的小蜂,在花丛里追着,闹着,一定又将这金色海洋鼓荡起了极热闹的不息涛声。

我想起教研室的万、邝等同事们来。在她们的朋友圈里,正发着春天的周末在农家的田里采摘、在金色的花海里留下甜蜜的春天里笑脸的张张图片。有一张,是在使劲挥锄翻土。她们是真要在农田种下秋天里收获的希望,还仅只是摆拍一下?我没有问,看那高举银锄用力的样子,像是真在种田。于是,我赶忙在图片下面写下了不成韵的四句:“溪水清且净,映见六枝花。挥锄万亩地,种得一田瓜。”自己看了看,又数了数其中的一张,在溪流边清水上映着几个半蹲着的同事的影儿,粗数只有五个,仔细一看人群还有一顶青色的小纱帽。信息发过去,同事们也笑了起来。

车到农大时,时间还早得很。我领了资料,在会场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里边除工作人员以外,没有几个人了。觉得有点尴尬,便起身外去。突然看见门外,一个扎短马尾、容妆精致的大眼睛的工作人员在安排几个负责接待的学生一些事儿。定睛看了一看,好像哪里见过。是以前在师大读研的同门群里的在农大工作后来入门的师妹么。迟疑了一短会儿,我上前两步,颇是踌躇地问,是邬老师么?她抬起头来,露出了满脸的惊喜,她认出我来了。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又转过身叫了一个拍照的同学,对着同学说,来来来,帮我们照张相,三四年前就在微信里熟络了,今天终于见了真人,真是激动。我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了一般,心里很高兴。她忙得走不开,要一个同学带我在附近转转,我生怕麻烦了人家,兼又喜欢一个人走走,就谢过了。

此时的太阳正躲在一大片青云的后面,云上方的边沿却似是染着了金粉一般的亮,尤其是那边沿的最前端,像是闪动着的金色的火苗。云在移动,火苗也在霍霍地跳跃着、燃烧着,将周围浮着的白云也给热烈地镀上了一层层深浅不同的金黄与红粉。我眼睛一眨,眼帘就有无数的绿与紫的星星在游动。这春天的农大,太阳还在云层里就有这么火热,待我再睁开眼,等了一小会,举头再望那云,已经移开,太阳在头顶的高远处正闪着耀眼的光,我连忙将眼睛望向了远处树林的绿影里,但眼前,各色的金星又忽远忽近地在闪烁着。

离会议厅的左前方不远,有一方长长的池塘。面积不太大,塘里的水也很浅,很干净,水底的土黄的淤泥看得很清楚。听说,农大的塘里的鱼儿很肥,打鱼时是师生们最快乐的时候。到了冬天某一日里,师傅们将大的鱼捕上来,送到食堂里,学生们都可以免费尝到可口的各种做法的鱼的美食,心里可甭提多乐哟。

塘边有座飞檐的亭,临水而建,朱漆的立柱,绿色的琉璃瓦,很有气势,上边写着中国粮油集团校友捐建。我轻步走进亭中,亭内四围是麻石的长椅,择一处稍坐片刻。

放眼池塘,可以看到去年的残荷灰色的枯茎,还有几根歪歪斜斜地映在水面上。也许这茎下的泥深处,不经意的哪一天春里的早晨,一枝枝新绿又会长出来,长着长着便会盖满了整个池塘。到了初夏,映着太阳,满塘红的粉的荷花就会开了。荷下,会有成群的鱼儿悠闲地嬉戏游乐呢。我便十分地憧憬起这夏日的到来了。清晨,这可是读书的好去处。在亭内,可以沐着微风,看着满池碧叶红荷,读一会儿书,伸个懒腰,锻炼锻炼,多好。

正这样想着,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低语的呢喃。我起身,回过头来,看见了一对青年男女正朝亭中走来。男的穿着白衬衣,很是精神,脸上有微微的红,低着头边走边看着正挽着他胳膊的女生。女生黑瀑一样的头发自然地垂了下来,淡蓝的牛仔衣将姣好的身材衬得格外的修长与紧致。她捧着一大捧米黄色的玫瑰,白晰的脸上幸福地笑着。我突然明白了,这亭,在十几年前我的大学时候,可以是我读书的最佳处。而今,成了年轻人幽会的上好地方。是啊,有可歇息的凉亭,有老樟的掩映,有各种的花香。夜里,还有月上柳梢,可人约黄昏,对月抒怀,海誓山盟,到哪里去寻得上这样的佳境。

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仿佛占了他们的地盘,打扰了他们的雅兴,赶紧挪步。年轻的男女看到了我,突然地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一丝惊诧,都低下了头,转身走了。我的心里顿生出许多的不安。想喊住他们,说,你们来,我马上走。张张嘴,却没有喊出声来。

大抵我是不太喜欢听报告和讲座之类,坐在会堂里也只是充数罢了。但是士发兄等几个人的发言还是很有启示。看看不远处的左侧,发现了常德的忠华兄,他永远是一个认真的人。又看见了主席台上的雨辰老师,正在主持着发言的环节。王老师是个大家,人却很平易随和。他印的书我买过很多,有几本还反复读过。

听着听着,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上午的会就结束了。

有社科院的同学杨老师见了面,很是开心。时间过得真快,北京毕业一转眼就是四年了。四年再见,自有说来说去聊不完的话。同学们多半已跳出原单位,她也是去年来到了农大。她说新的单位,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她领我到校园里逛了逛,校园很大,规划布局很科学,马路很宽很平整。地面很干净,刚飘下来的落叶不一会儿就有穿着制服的保洁人员清理走。每一幢楼都不是很高,但显得沉稳大气,那有着些历史的楼体们大都新粉刷了红色的漆,然后又用细的白线画出了红砖样的形状。隔着马路,我转头又看见了那个池塘,又想起了早晨在塘边走时的情景。

吃过饭,大伙都到了叫思源馆的楼里去参观。大约是取自饮水思源之意吧。同学告诉我,这里是去年校庆时新装修好的校史馆,里边讲的主要是农大的变迁史,大部分内容包含着杂交水稻之父袁院士的事迹。一进馆内,看到老人家为了解决饿肚子的千年难题,弯腰弓身在烈日下的禾田的一幅幅照片,心里倏然充溢着肃然与崇敬。他老人家面对记者幽默问答的搞笑场面,又仿佛浮现在眼前。馆内,有一大碗晶莹剔透的大米,特制的,碗有箩筐那样大,上面写着,可以拍照不可以抚摸。我注目良久,无限感慨。

同学对我说,袁院士是益阳的吧。我有点愕然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一幅照片对我说,看,他和你很像呢。那照片是他中年时在安江农校的农田里的镜头,短短的头发,太阳下晒黑的皮肤,专注的眼神。嗐,同学是在夸我么。

走出馆来,太阳正好。春天里的农大,到处都是金色的阳光,绿叶,红花,还有同学同门的热情,很是温暖。

(2024年3月23日晚湖南南洞庭湖畔君匡列辉写于湘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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