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匡列辉的头像

匡列辉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7/31
分享

星城七月午后

台风东南来,终于赶跑了连日里毒辣辣的太阳。

天上团团的乌云出现了,在楼与楼之间逼仄的上空高处疾速翻滚。但天更显得闷热。中午睡觉一醒来,发现窗玻璃上雾蒙蒙的一片。空调出风口也密密地结了一排透亮的小水珠,而且越结越大,最后,终于负荷不起自己的重量,滴在了地板上,湿漉漉地淋成一条线,又慢慢地浸散开来成了模糊的一团。我赶紧从隔壁借来拖把,横着竖着来回拖了几下,又在出风口的下边放了个刚来时新买的小桶,才放心地锁门出去听课。

有雨丝从高空中飘落下来,沁在额头上,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微微凉意。用手一摸,竟然还是油腻腻的,只怕是雨刚下落就被半空里热的气流给蒸腾成了很微弱的一点点,再掉脸上时,那一点点也给脸上热出的汗与油给熔化掉了。后背也湿了一大块,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又冰冷冰冷的。虽然是没有太阳,但这潮潮的闷热更让人感觉难受。

路过毛文院东南角,心里却感动起来,似有一股甘泉细细地润过心田。

我又看到了那高大的桂花树。没有了太阳的炙烤,那些枝枝叶叶舒展开来了,枯叶中间的绿色渐渐多起来。真是久旱逢着了甘霖,在台风带来的丝丝细雨滋润下,整棵树先前那奄奄一息的病状似乎消退了许多,重又焕发出青春的生机。不放弃不抛弃,哪怕遇到最大的困难也要坚持下来,终有峰回路转、否极泰来的时候。这是我从这树身上生发的突然感悟。

往前走,马路的一侧是一辆小车,小车停在一株大槐花树底下。槐树的冠很大,有太阳的时候,冠下的浓荫是完全可以为小车挡住火一样的阳光。小车主人也许是前几天为了躲避太阳而将车停在此处的吧。因为,车身上满积着的绿的槐叶与淡黄淡黄的槐花告诉路人,这车已停些时日了。

微风不停地吹,将高枝上的黄花儿从细密的叶间摇荡了下来。小花们伸着蝶儿状的翅膀,纷纷扬扬地回旋、飘落,落在了光滑的车顶上。稍作片刻地停留,风又来了,上面的继续飘落,车顶上的又被吹起。这些小花儿啊,实在是太轻盈了,它们落在了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可是那斜面的玻璃又怎能留得住它们呢,只好接着轻柔地滑下去,悄然无声的,堆积在那雨刮器的上沿。花瓣们不停地堆积着,慢慢地,那黑色雨刮的长臂不见了,渐渐隆起的那些淡黄的花带把它给深深地埋藏起来了。

不知道那车的主人再来时,见到自己的车已被这风儿吹起带来的槐花装扮成了一辆漂亮的花车是怎么样的心情。惊喜?懊恼?若是我,我会高兴得围着车不停地转着圈儿,满怀欢喜地认真欣赏这轻风吹拂下槐树的杰作。车边的马路上,也被淡黄色槐花铺成了一幅黑底上绣着的织锦。微风里,细细的雨丝又将这一层层的黄给柔柔地润湿,显得格外的鲜嫩,格外的生动。别看一朵花小,千万朵不停地一层又一层在时光里盖了下来,漫延向远方,这得是哪一个巧手的绣娘花费多大的功夫才能绣好哟。

乌云越积越厚,但是都像长了脚似的,跑得飞快。多想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大雨,将长久充溢在天地间的所有的燥热、闷热、潮热冲洗得干干净净啊。可是那些云却一刻也不肯停留,急急地朝前赶,像是得到了什么紧急军令,急赴前线去支援已是岌岌可危的友军。然而,到底还是带来了风,带来了零星的细雨。

快晚饭时,细雨下得逐渐地密集起来。路上行人的脚步明显快了很多。

毛文院悦江楼边上有一个叫湘颂的特色小餐馆,里边有一些女服务员。端菜盘的,穿着青色镶青花瓷蓝边的制服,年纪略显得老些。到开饭时,站在在厅边或包厢边迎宾的,年纪很轻,身材也好,衣服是米白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比米白亮一点点的花纹。穿在身上,将美妙的身姿衬了出来,惹得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又回过头来偷偷地瞄上一眼。每次路过,见她们亭亭地立在大厅玻璃门内,一动也不动的,白晰的脸很俊俏,微微地保持着浅浅的一丝笑。午餐时,我朝里面望了望,其中一个稍扭头来,看见了我,那白晰的脸上笑容好像又甜了几分,甚至露出了个小小的酒窝。当我走几步再回过头来,却见那一袭白的亭亭身姿,美美的带着笑的脸庞,以及脸庞后脑勺上盘起的精致的发髻,都清清楚楚地映在明亮的大厅玻璃上。那玻璃上映出的笑的眼神里似乎有一层略有害羞欲语的眸光。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踩空了,差点摔了一跤,幸亏手扶着了廊边的木柱,是不是我走神了?

雨丝将悦江楼下那池边宽大的芭蕉叶儿给淋湿了,闪着白亮的微光。池边有向上的小陡坡,陡坡上一级一级青石台阶也给淋得湿起来,浸润成了一块浓淡交融的花青色写意画。猛然,那湘颂餐厅的玻璃门打开了,门内迎宾的穿旗袍的女孩急匆匆地快步走了出来。步子很急,风儿似乎吹动了那高开的旗袍下沿的一角,露出了雪样白的长腿。刚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好像是感觉到了雨,微微地仰头朝天上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抬起一只手来半遮着那黑亮的盘起的秀发,朝陡坡的石阶走下来,像跑步一样。高跟的鞋底打在硬湿的石板上,叮叮急响。她走得那样急,是有什么急事吗,有什么心事啊?下了台阶,她头也不回,只顾往前冲,一点儿没有发现、也没有在意隔得不远的,那曾经天天路过餐厅门口微笑着用眼神致意打招呼的我。

晚来的风渐渐大起来了,雨也下得急了很多。天边隐隐滚过几声惊雷,怕是要有暴雨来了吧。

(匡列辉写于长沙毛泽东文学院2024年7月30日深夜)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