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办点事回来,走进单元楼道就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味,它轻轻飘散着,不一会就灌满了楼道,似轻缕彩云,钻入鼻孔,拟点拨精神,指点回味。慢慢推开房门,奥,原来这香味来自自家厨房。妻子站在灶台前,慢悠悠在掂翻着什么。一问,才知道是昨天从母亲那里带回的荠菜,妻子这样做了。荠菜饼,表皮有点黄来来,内里有点青郁郁,适度添些调料作料,加上饭桌上摆放着的几张文友送来的黄豆小米煎饼,顿时增添了我的食欲。
搜寻历史的记忆,很早的时候,在远离矿区百十里地的莱芜老家,家人也是钟情于这荠菜饼的,不过主要成分还是玉米面。荠菜,萌芽于严冬,茂盛于早春,“有萋萋之绿荠,方滋繁於中丘”,人们往往大都在春天大食特食的。而在当时的冬日里,能吃上一块荠菜饼,算是一种奢望了。荠菜这种野菜,多数人都喜食,不仅仅因为它的随处可采,更因为它的生性泼辣,居无定所。那时,庄稼地里是很少用农药化肥的,庄稼主要就是靠天来的雨水、井水的浇灌,以及农家肥的自助,人们采集起来也就少缺了很多的顾忌。漫山遍野,几乎是田埂上、沟沟边、河沿上、堤坝上……到处都是荠菜的身影。或几株一家族,或成片一村落,或单株一独处,联合的,分体的,都在自由自在地成长着。
初冬荠菜鲜嫩的时候,老家自是少不了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手拿小铁铲,臂挎小竹筐,一路欢笑一路歌,不一会就是筐满菜溢了。那个时节可是当作主营菜系的,加点作料弄点渣豆腐不定是很好的野菜羹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自然有了很多的拔荠菜的话题:哪里的野菜地无人知晓,哪里的荠菜肥大鲜嫩,哪里的荠菜最易相伴结群,经常光顾菜地的人,都毫无保留地交流着经验,倒是不怕第二天谁早去拔净了荠菜,荠菜,本来就是一个自生自灭,来年春又生的种族,谁也不会将天底下的荠菜全部据为己有,更不会像远古的周厉王,觉得天底下的东西包括山里的浣熊、河里的鱼虾、坡上的荠菜都是他家的,而结果是最终没有一样物件是属于他的。哪个人或者是哪个家族,更不会将天底下的荠菜吃干榨净。共享共用,这便是最初人们对世界万物包括荠菜的整体看法。
记得中学时在外地就读,每周回家一次。知道这个下午要回家带一周的饭,于是勤劳的母亲似是有感应地提前择取了一些荠菜,洗净晾干,待我回家时,会干净利落地用玉米面小麦粉一搀和,鸡蛋是没有福分享用的,滴上少许豆油,麻利地在锅里翻腾着,怕是糊了锅,不一会儿一盘荠菜饼就端上桌了。趁着奶奶转向门外看小鸡啄食的刹那,我迅速地伸手撕下一块,填入嘴里,装作没看见事情经过的奶奶猛一回头,我的鼓囊囊的嘴立刻停住了嚼咽,奶奶的脸上绽放了难得的笑容,唉,都是生活逼的呀,要不孩子咋就这么稀罕这东西,再说也不是什么好么,奶奶自言自语道。每当这时,奶奶总是借口咬不动,嚼不烂,难下咽,很少动一筷子曾经喜爱的荠菜饼。奶奶已经逝去很多年了,老人家看着我大口吃荠菜饼的那张笑脸,还时常魂牵梦绕,叫人难忘。老人家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自己却没能享受一点福分,我就业了,还没来得及给老人家多买些她爱吃的山楂片,吃上一次鸡蛋荠菜饼,奶奶就离我而去了。
今天上午的气温还是十几度的样子,自然给荠菜的生长提供了便利环境。母亲已经年逾古稀,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有时不听劝的约合几位婶子大娘的,趁着上午的天暖风轻,去社区附近的农村菜地、沟沿河畔拔一些荠菜。母亲说,荠菜不好拔了,地里大都上了肥施了药,拔菜的时候都是先询问地里干活的老农,哪块地没上肥、没施药,才会放心地采摘一些。母亲经常对我说,荠菜,属于鼎好的季节蔬菜,不是那些反季蔬菜,常吃对身体有好处。母亲总是这样地不辞辛苦地劳作着,累了,就歇会;不累,就继续着这有益的、颇有怀旧意义的劳作。
这天周末,母亲已经将新拔的荠菜掐掉乱根、摘去碎叶,淘净泥土,晾在了一大盖殿子上。就等我们弟兄几个取些回家,爱咋吃就咋吃。我还是喜欢吃荠菜饼,不过,现在的味道不同以往,过去所谓的锅煎实际上是锅烤,油分很少的。那时的主要成分面粉极少的,再说也舍不得磕上一个鸡蛋。现在好了,可以自我原创,可以就着书本的做法予以尝试,也可以一块荠菜团有几种做法,做法因口味而定,生活也就有了五彩缤纷的滋味。
看着这暖和冬日的发展趋势,估计还要有几天的气温回升。我想,趁着这好气候,再吃上几次荠菜饼。不单单是喜欢这香味,更想来一个生活质量的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