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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孔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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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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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冬天

每当天气预报说一股新的冷空气自北向南袭来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家乡的冬天。

对于一个生长于北方而工作于南方的我来说,感受冬天似乎是一种奢望。不是说南方没有冬天,而是感觉南方的冬天总是软绵绵的:风是很少有的,即使有,也像轻抚着你的面颊,不痛不痒;水是极少结冰的,即使伸手浸没水中,也感觉不到那种刺骨的冰冷;雪花也是极少有的,即使有,也是极小的,像是冰凌,不够飘逸,落到地上,便与污泥夹杂在一起,变成了一滩污水,想要堆个雪人,想都别想。

有人可能会疑惑,怎么还有人喜欢冷? 当北方的风来时,整个大地都在发着轰鸣,树枝在摇晃,草屑在飞舞,裸露在外的每一片肌肤像是皮鞭在狠狠的抽打,你还喜欢?当泼出去的水在一夜之间成冰,一锥子都攮不透,一不小心,摔的四脚朝天,你还喜欢?

但是冬天却不仅仅包括冷呀!你看那雪花,像鹅绒,像棉絮,打着旋儿,慢慢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多的时候,又像是一道雪帘,白花花的,蒙住了你的眼睛,你的头上、肩上、手臂上,脚上,满是雪,摊掉一坨,一会儿又会有一坨。手捧一坨,放在鼻尖,凉气穿过你的鼻腔,清凉清凉的,忍不住伸出舌尖碰一下,凉意很快从舌尖弥漫至舌根。此时,大人们会在屋内大喊:“娃呀,外面冷,赶紧进屋。”小孩子们却都不听,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用木棍在犹如一张白纸的地上划出各种图案,然后看着图案慢慢消失。

雪一下将会是一整夜,清晨,我会在母亲做饭的风箱声中醒来,来不及穿衣,便朝着窗玻璃上厚厚的白霜哈一口热气,白霜就会化成一个嘴巴大的洞,透过小洞往外窥探,外面的一切皆披上了银装素裹,家家户户的屋顶,冒起了青烟,青烟在风中来回摆动,最后消散在空气中。妈妈将饭端上了热炕头,是玉米稀饭,还有咸面酱,盛一碗,吹吹上面的热气,拿一颗葱,蘸一口酱,狠狠咬一口,满口葱辣,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赶紧喝一口热气腾腾的稀饭,身体逐渐热络了起来。饭罢,男人们就会拿上一把铁锹,一把笤箸,打开大门,将厚雪铲到两边,清扫出一条小道,供人穿梭,碰到村人从门前走过,不妨寒暄两声:“天真冷!”对方也会回道:“是吆!”

在南方人的印象中,冬天可能是一团死气的,山光秃秃的,呈现的是土石的灰色,树光秃秃的,残留在树上的,尽是枯枝败叶,地里的粮食都收回去了,只留下干枯的秸秆堆砌在田野中。但在我的眼中不是这样的,当你拨开田里的积雪,你会看到越冬的小麦泛着绿色,金灿灿的玉米挂上了家家户户的墙头,更添了一根丰收的喜悦,如果你足够耐心,就会探索到雪地里一排排野兔的脚印,曲曲弯弯,一直伸向灌木丛里,烧一段秸秆不久,就会有野鸡飞过来,扒拉着灰烬找食吃。支一个笊篱,撒一把小麦,然后躲到暗处,就会有麻雀过来吃,它们很警觉,也很迅速,总能在笊篱落下的瞬间逃离出去,想要抓住它们,并不容易。

但冬天里干不了农活倒是真的,女人们做完了饭,就会相约在一起,将早已晒干的玉米从墙头上解下,一边拉家常,一边将玉米搓成玉米粒,整个冬天,满院的玉米都会被一个个解下,最后变成一堆玉米粒。老人们则会抄着手,走到一处避风的南墙根晒太阳,或抽抽烟,或下下棋,冬天的太阳虽然没有夏天的那般毒辣,照到身上,却是暖烘烘的,有的甚至能够依在墙上,小睡一会儿。而小孩子们,除了每天上学,就是盼望着过年了,因为冬天来了,年的脚步也就近了。

勤劳的村人们,辛苦了一整年,冬天总算可以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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