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标

沙盘上的楼房错落有致的立着，一辆汽车模型停在小区的路上，像是有人要推开车门走下来…

莎莉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晃了几下鼠标不知道该点哪里。鼠标就像一个指挥棒，轻轻在房管系统的某个对话框一点，一套带着淡淡墨香的合同就从打印机里沙沙的吐出来。她会很仔细把它们装订好。那些纸张暖暖的从她手上传到客户的手上，客户脸上就有了灿烂的笑。这些笑极具魔力，会从客户的脸上飘到她的眼睛里。这时，她会轻轻地舒一口气，然后坐下来敲一下鼠标，在需要更新的楼盘销控表上滑动一下，鼠标就咔咔的响两声来回答她，那声音美妙极了！莎莉喜欢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莎莉捧起一本杂志看，书中的故事令她唏嘘、扼腕，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她轻轻叹一口气。放下书。她信步走出去，绕过售楼部走进后面的御景园小区。

这是S县唯一一个有别墅的住宅小区了，位于开发区中部，南邻公园，位置不错。大门东侧是一条清幽的小河，小河边有凉亭，河的东侧种有一片红莲，红莲的美自然是不用说了。

小区规划相当别致，最南段是别墅群，华贵气派；中段是复式套房，典雅端庄；接着是多层楼房，最后端是几幢小高层。别墅的门窗已经安好，复式套房也初具规模，后面的多层楼房脚手架还在四层，就已经停工了，楼房上的钢筋参差不齐的林立着，孤独而期待的指向天空。整个小区的地面一片狼藉，到处是石子、土坑、土堆，只有一个保安坐在一幢楼房下听着收音机。

莎莉很粗重的叹着气，下意识的晃着手指，幻想着用鼠标轻轻一点，马上就机器轰鸣，楼房蹭蹭往上起，各种色彩填充过来…可这不是在电脑里设计图纸。她自嘲的笑了一下。

莎莉转了一圈回到售楼部，几个售楼员织着十字绣，空气安静的让人窒息。

负责售楼部的张总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要是有个什么朱总去办公室看电脑里的公司资料，千万不能给他看。莎莉说当然，只要不是你张总亲口交代，谁来也不让看。

这还不简单么？莎莉锁上了办公室的房门，就回家了。临走交代售楼员，要是有人找她就说不在。

第二天，莎莉打开办公室的门，照例按开电脑，忽然发现显示器上的鼠标是死的，她使劲晃了晃，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把鼠标翻过来，发现指示灯没有亮，再一拉，原来鼠标线断了。

鼠标线断的很干脆，也很蹊跷，是从紧挨着桌子的下面断的，里面的几股铜丝没有一点藕断丝连的感觉，断口比较齐。她看了看办公室其他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动，和她昨天出去的时候一样。她办公室的钥匙总共有3把，一把在售楼部，另一把不知道在谁手里。但保安和售楼员都确定的说昨天下班之前没有人进她的办公室，而晚上整个售楼部的大门是锁着的，背面是有间办公室的后门可以打开进入大厅，只有张总有钥匙，再说谁单单剪一根鼠标呢？

那就只有老鼠了！老鼠很有能耐，上蹿下跳，牙齿锋利，大白天也不怕人，敢出来和你对视。什么空调线、木头、地板…逮啥咬啥。这老鼠还真是特别聪明，能从那么多根线中分辨出那根是鼠标线？大概因为鼠标也有一个鼠字吧，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保安顺手拿起桌子上的剪刀，照着断了的鼠标线剪了一下，绝缘层断了，有几丝铜线还连着。我们惊奇的对视了一下，剪刀没有那么厉害呢。那确定是老鼠了，没有比老鼠更合理的解释了。

莎莉给张总打了个电话，想听听张总的反应。张总没有接，再打，还是不接。莎莉只好发了个短信：报告张总，鼠标断了，没有办法工作，请指示！过了半晌，张总带了一只鼠标来， “可以继续工作了。”张总告诉他这次从南京找了一个公司，应该会答应融资的，只要坚持下去，不断寻找路径，总有一天，楼盘会活过来。

莎莉笑了一下。

她仿佛又听见了鼠标的咔咔声，那声音美妙极了。

（原载于《青年作家》2012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