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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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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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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

陈墨和韩雯以前很恩爱。那对年轻夫妻整天形影不离,一起做所有事情,一方的同学、朋友聚会,另一方也像条尾巴拖在后头。韩雯是那个时候认识陈墨的同学的。别人笑他们到处秀恩爱,“撒狗粮”,他们像没听见一样。

新雅小区的邻居们最先发现了他们的问题。他们家吵架时连窗子都不关,女人嗓门又高又飘,整个小区的夜空都回荡着她那直干云霄的嘶喊。邻居们侧耳倾听,摇着头经过楼下。

陈墨记不清他们两口儿何时从恩爱“堕落”成现在这样子。俩人现在跟冤家差不多,为身边的所有事情争吵。终结他俩争吵的常常是韩雯喊出终极杀招—“离婚”。

韩雯是个俊俏女人,气质也佳,重要的是工作上很能干。让陈墨感到不痛快的是,韩雯好些次喝得醉醉的很晚才回家,有两次甚至要男同事给架上来。陈墨受不了这个。他警告她,我比你了解男人!不要在酒场上跟老男人们拼酒。韩雯反驳,我的圈子没你想得那么阴暗!朋友太诚恳了,推不掉,没本事的女人才会宅家做饭洗衣服。陈墨固然“有理”,不过他一着急就口吃,每次争吵以他无言以对收场。

韩雯去年初提了副行长,虽然她年纪轻轻,但争议不大。她成为副行长以后迅速学会了控制自己,没有再让狮吼划破过小区的夜空。她现在能镇静地把比嘶喊更有力量的话轻轻说给陈墨,还有其他人。

韩雯不能忍受陈墨的事似乎更无法调和。陈墨父母住在农村。他经常要带韩雯回去探望他们。村里出去的年轻男人们,在外边娶个漂亮老婆带回去会很有成就感,于是小职员陈墨有了衣绣还乡的感觉。韩雯却难以忍受农村生活,她把嫌弃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这个城市女子很勉强地面对着农村的脏陋差:走点路一身土,苍蝇满世界飞,老灶上落满灰,吃饭声音大,说话嗓门高……她尤其不能忍受那一言难尽的农村旱厕。有天下午陈墨提着裤子走出那间旱厕,他站在韩雯那装满鄙夷的眼神下,像个土鳖一样无地自容。韩雯的目光,比那天院西墙外白杨树梢上那西斜的阳光还刺眼。

韩雯拒绝改变自己的生活与工作模式;陈墨更不可能换个出身从新出世一次。

问题是除了上述两宗最“上火”的,他俩在琐事上分歧也挺多,比如发型、衣饰、饭菜、读书、网购等等,在任何事情上都辩论几句已经成了惯性。他们自己说,当年搞对象时的情投意合是“虚假繁荣”,那时候只知道无原则地纵容眼前那个无知且逞能的家伙。

“你那时狐狸尾巴藏得多严实!”有一天韩雯感慨。

“我当时也没发现: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于冰。”陈墨正捧着一本书读,津津有味的样子很像个做学问的。韩雯回家则从不读书。

“说人能听懂的话!”

“是个人都懂这话!”

“我勒个去,呀呸……”

他们的“对话”沿着升级为“冲突”的方向狂奔,危急时刻,韩雯闺蜜刘水仙打来的电话拯救了那天的世界和平。她约韩雯出去“炸街”。她俩是真正的情投意合。她们一起鲜衣怒车出门,像两只骄傲的孔雀巡视领地般走过城市那几个著名商圈。这是她们走在时尚前沿的标志之一。韩雯咕哝着拎起她的包包往外走,丢给陈墨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天下班后,陈墨并不知道他摊上的一件“大事”在家中等着他。他进门的时候,韩雯正用纤手戳着手机里一张他“出轨铁证”的照片痛心疾首,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砸在手机屏幕上。她狠狠地咒骂:“你们这对狗男女!”

那是一张合影照片。照片里,陈墨在谄兮兮地笑,他的手揽在女同学庞落梅腰际,庞落梅则把头歪向陈墨肩膀。背景一看就是酒店。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是同学聚会。”

“聚会完了再约会,是吧!那狐狸精太嚣张了,把照片公然发在朋友圈里。她居然还主动接近我,这是挑衅吗?是随时准备切换进来做小老婆吗?你们太欺负人了!呜呜!”

陈墨这才想起,几天前庞落梅找韩雯办点儿事,他让她们直接联系,事后俩女人互相评价都还不错。她们应该是那次互加了微信好友。看韩雯表现,她探访庞落梅的朋友圈并发现这张照片,应该是今天的事情。

“那天呀,是给北京杨自涵接风,本市七八位同学参加。老魏、老刘他们故意起哄,然后就拍了照。我和庞落梅没有事。这些可以找大家核实。至于她出于什么想法发在朋友圈,我不知道。”

陈墨提的几个人韩雯都知道。为了证实自己的无辜,他还翻出自己手机上庞落梅那天的朋友圈让韩雯看。那上边能看到陈墨几个同学的调侃、庞落梅的回复。

这事过去都半年了,陈墨没想到今天会“事发”。那天聚会中,庞落梅在众人起哄声中冲陈墨微笑,像是在鼓励他。酒壮怂人胆,微微醉意中的他伸出咸猪手揽在庞落梅那细腰上—这是当年他臆想过的事情。稍后,他俩还在开阔处走了两趟不规范的猫步,陈墨踢到了庞落梅的鞋跟,俩人差点儿互相绊倒。看客们笑得前仰后合,都掏出手机拍照。

不拘小节的庞落梅选了那张她似乎比较满意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是几天以后,同时发布的还有几句感慨人生、恨嫁的话。那个可恨的张“湿人”用打油诗留言:“虽曾相逢未嫁时,半念之差误终身。年华逝去人犹在,但携卿手度余生。”庞落梅统一回复:借自家哥们儿肩膀倚靠1.5秒钟,路过的人莫问风情。陈墨多少感到意外,不过心里美滋滋的。

当然,陈墨不傻,他不会画蛇添足解释这么多。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韩雯也许是信了。也许没有信。

晚饭是韩雯做的。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好像比平时力道更足,带着更多的情绪,陈墨听得心惊肉跳。吃饭时两人都默默地吃。半碗米饭塞进肚子,陈墨脑子里一下子蹿出个可怕的念头:韩雯做的饭不能有毛病吧!可不敢碗里盘里哪儿拌上了足量的“毒鼠强”!他举半天筷子却犹豫没继续吃。他不敢喝她端上来的汤,他想起抖音里人们反复模仿的《水浒传》片段:“大郎,快把药喝了!”韩雯迅速观察到了他的变化,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大口大口吃自己的。

早晨,韩雯起得很早,煮粥,摊咸食,煎蛋,烤肠,还拌了辣味黄瓜条。这比平时丰盛了许多。

陈墨发现自己一夜过后仍然活着。昨晚的饭大概是安全的。可在他“奸情”败露之际,早餐韩雯的表现还是有些过于贤惠,这令人生疑。他瞟了那桌上饭菜一眼,装作满不在乎地坐过去。韩雯吃得快,冷笑着把烤肠和煎蛋都给他留在了盘子里。陈墨横下心,冒着生命危险风卷残云。

出门之前,韩雯平静地回头通知他,她回妈家住几天。

“我认为这事已经说清楚了。你还想怎样?把庞落梅叫来对质?把老魏、老刘、张‘湿人’叫来?”

“我想静静。”

韩雯习惯性吵完架回娘家住一阵儿。她心情的“康复期”称得上是漫长。陈墨听见熟悉的“嘎噔嘎噔”的高跟鞋声向电梯间方向远去。这清脆的声音很久以前常带给他悦耳的享受,尤其由远及近时。现在这串脚步声敲得他心烦意乱。阳光斜照进的屋里有些温暖。茶几旁那盆茶花正在花期,它不懂得照顾主人情绪,仍然开得满室馨香。


陈墨和庞落梅同时发现,在微信“发现”那儿多了个小“1”,点开它,是韩雯在那天庞落梅的朋友圈下点了一个“红心”。庞落梅截图发给了陈墨,别的什么都没说。陈墨也什么都没回复。


韩雯几天后还是回家来住了。这是陈墨那深明大义的老丈人强力干预的结果。韩老爷子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女儿撵出了家门。可是,那慈祥的老人哪里知道,一场更激烈的争吵正在找上那对冤家。

周末的晚上韩雯再次喝多了,再次被男同事搀到门口。陈墨把她架进屋里。她脸红扑扑的,冲陈墨妩媚而歉意地笑。他的怒火在胸膛里燃烧,就差喷出喉咙点燃这个站立不稳的醉酒女人。第二天,他俩吵了他们有史以来最凶的架,骂了很难听的话,陈墨如果没有多克制那么一发丝儿就会把凳子扔到电视上去。韩雯还没从昨晚酒力中完全恢复,走路有点摇晃,但她像个小狮子一样摆动着头发:“离婚!”陈墨也怒吼:“离婚!”她摔门而去。那天的防盗门真倒霉,在她身后陈墨也大力踹了它三脚:“滚吧,交际花!”

这次韩雯大概是真伤心且下了决心,那天之后她再不肯回来住,有段时间,陈墨的电话她也不接,微信也不回。陈墨去丈母娘家接人吃了闭门羹,他在小刀一样的寒风里足足杵了俩钟头。临离开他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那个小区那座楼那个单元门外。


可是,韩雯再次主动回来了。

韩雯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她头脑清晰,做事利落,长于沟通协调。她迅速被提拔不全出乎人们预料。离本城80公里县级支行的行长位置空缺,领导找她谈话时,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表示,去外地工作没有问题。

原来她是回来通告工作调动情况的。陈墨很生气。老婆调往外地,居然不跟他商量就定了,这让他感受到无视。

“你太不尊重我了!”

“我想离你远点儿。”

“我们快三十岁了,你妈、我妈都催促咱们早点要小孩,可你偏要去外地工作。”

“哼,还要孩子!你去找庞落梅生吧!咱俩之间我算看透了,回不到过去了。狗屁爱情!那是小孩子的把戏。”

“不提庞落梅好不?那事过去了。”

“怎么不提那个小娼妇!瞧你那贱兮兮的猪蹄子紧紧搂着她的腰,再看那狐狸精脸上享受的表情,想起来就恶心!真贱!当时,你那老二肯定硬了吧?”

陈墨被骂得无还口之力。


韩雯迅速地去赴任了。周末她才会回到这座城市,但不再回陈墨这里。她说了,回不到过去了。

屋里没有了女人,每天冷锅冷灶,陈墨好像又做回了只有影子做伴的单身汉。晚上,听着小区里野猫们交配时销魂放肆的叫声彻夜回荡在楼前楼后,他感觉自己不如一只猫。

多半年过后他俩商定了离婚。韩雯先提出的。陈墨稍一犹豫也同意了。分开的日子,他也想过了这个问题。

陈墨没忘回老家与父母商量一下。他母亲—那个善良的农村妇女絮絮叨叨了半天,嘴里都是这个儿媳妇的优点。父亲半天低头不语,最后叹了口气说,那你再找个啥样的?这条街上比你小几岁的小凯子他们,打光棍的有七八条。他说出这话,是因为农村姑娘小伙中男多女少。陈墨的爹似乎不清楚,城市里到处是女孩子。

需要分割的财产是房屋,当初由两人共同出资购买。这个已经非常有魄力的女人没有为难陈墨,她说不要房子,折算后,现有存款归她,房贷剩余20多万由陈墨继续还,此外他还欠她20万。她丢给他一个账号,让他在一年之内还在上边。

从民政局出来,韩雯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墨一眼。陈墨想,这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人现在主政一家支行,以后,她的名字后面很可能会跟上职位更高的称呼。前妻前途无量!

满街盛花期的国槐开得民政局前的马路上花香荡漾。一阵风吹过,槐花扑簌簌地落下,落在了韩雯的头上、肩膀上。陈墨最后一次为她拂去头发上、肩上的落英。俩人笑着告别,还居然互道了两句祝福未来的话,像电视里一样俗气,然后韩雯义无反顾地转身走了。陈墨见她仰头望天那么几秒钟,他理解她那是在表达“终于解脱了”。她钻进自己的车一溜烟地奔去。陈墨定定地看着那车消失在一街车流中。

陈墨心里五味杂陈。他正式告别了第一段婚姻。他看韩雯走得那么决绝心里很凄凉。他希望那女人回头一次,半秒钟也行,可她没有。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世界里不再有彼此。那个捂着胸口醉醉的女人和她红扑扑的脸蛋,不会再在午夜时分挤进他的家门。

陈墨钻进地铁,任那列地铁风驰电掣地冲向了终点。北宋站附近有家酒馆,他本打算从那里出站的,但好像列车轰隆一声就冲过去了。


庞落梅为照片的事抱歉。陈墨觉得她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这事的发展与她无关,他倒是为那一阵儿韩雯好几次骂到她感觉有愧,虽然她听不到。挂了庞落梅的电话,陈墨反复端详了那张“肇事照片”,照片上的俩人看上去还算般配。

“听我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日子过久了,多数夫妻都是共同语言越过越少。只要是两个人,思维就不可能完全同步;可如果你用宽容的心态去想,也可以理解为,你们在更多地方互补。只要不是出轨,一切都能原谅!”这是韩雯的闺蜜刘水仙电话里的话,她像个煲心灵鸡汤的教授般循循善诱。事实上,她分别找陈墨和韩雯把这番话说了一遍。她表现得足够热心,那对“劳燕”都感受到了她的心声。

刘水仙还提醒陈墨,他们离婚那天韩雯哭了。陈墨回想那天的经过,貌似没有韩雯落泪的情节,那天的记忆中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坚定走远的背影。

老魏、老刘请陈墨喝酒。酒到酣处,老魏拍着陈墨的肩头说:“兄弟,这女人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兄弟帮你张罗,咱能找个黄花大闺女!”

这些好心的人都站出来帮助他。陈墨不知道该感激他们,还是逃离他们。


恢复了单身的陈墨站在自家高楼的阳台上,看着城市里的光阴不紧不慢地沿着宽阔的大街流淌。树上的叶子纷纷坠落,满地落叶又哗啦啦地被风吹走。无聊的新年过去还没几天,轻佻的风就开始暖和起来。

陈墨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这屋里以前那个瘦高的女主人似乎是出一趟远差去了,也许哪天她会突然开门进来,笑吟吟地扔下包,像以前一样跑进厨房叮叮当当做饭。屋里的摆设基本没有动。那盆茶花在客厅里原来的位置上吐露着芳华。陈墨保留这些,自己都觉得有让那一旦回家的人第一眼不觉陌生的心思。

日子仍旧一天一天过去,但它们常常不能累积成世间哪个人的归期。

陈墨有些厚颜无耻地想到过庞落梅。中秋小范围聚会上他们再次相遇。庞落梅依然身姿挺拔,一脸阳光和快乐;还是单身,恨嫁。他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他感觉自己心头挂上了一道沉重的锁。他俩目光相触像当年一样没有火花闪过。那个火花是开锁的钥匙。


那年冬天一个晚上八点多,陈墨正与老魏几个人吃涮羊肉,喝酒,面红耳赤地争论国际形势,他接到了韩雯电话。韩雯语气很焦急,她的妈妈傍晚时在菜市场被一个骑电车的小伙子挂倒了,现在在市二院急诊。韩雯人在沧州,问他能否过去帮忙。陈墨他们几个二话没说,结了饭钱直奔市二院。

检查结果显示前岳母情况并不严重,右臂轻度骨折,打上了石膏,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即可。看着匆匆赶来的四五个脸膛泛红的小伙子,那对老夫妻有些动容。岳父拍了拍陈墨的肩膀,又摇了摇头。

第二天下午韩雯匆匆赶了回来,她冲进屋子径直奔向她的妈妈。早晨的电话里,那对老人一再向她保证没事儿,打上石膏养一阵儿就好了,她不用着急往回赶。韩雯进门才看见陈墨也在。陈墨早到了一会儿,他不知道韩雯回来。他们很久没见过面了。

吃过晚饭,那韩老爷子大声吆喝着陈墨和韩雯,这里没事儿了,你妈问题也不大,我一个人就能照顾。你俩回你们家去吧!

这老头儿,好像是忘了那俩人已经离婚了。

韩雯对陈墨说,你先回去吧,我陪陪妈。

老爷子坚持让韩雯跟陈墨走,韩雯坚持留下来陪她妈,两个人争执起来。老太太在一旁也急得脸红脖子粗。陈墨赶忙站起来,借口去单位加个班溜了出去。

陈墨有意在楼下转悠了一会儿,万一韩雯最终被老爸赶下来呢。刚才的晚饭是他和韩雯一起做的,俩人上次一起做饭貌似很遥远了。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句天,大概了解了下彼此近况。那老爷子在客厅里跟老伴儿抱怨,现在这年轻人都任性,缺乏包容,不为点事就离婚!你们是独生子女啊,能考虑父母的感受吗?他俩都装作没听见。

今天,陈墨还偷偷打量了韩雯几眼。前妻看上去更加干练,这点体现在面部表情、说话语气和着装上,她决定什么也更果断,和以前那个言听计从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子判若两人。

陈墨一个人回到家里。他在沙发上坐到凌晨一点多,把那不怎么看的电视换了一个频道又一个频道。他知道韩雯不会再来了。


陈墨和庞落梅准备结婚了。他俩的感情“转型”得非常迅速,本就亲密的感觉现在有了质的转变。他们以追忆青葱岁月为名单独约过几次饭,之后,两双眼睛里都多了些无法用语言表述的东西。

陈墨嘱咐庞落梅,不要在朋友圈里发两人的信息,他不想刺激任何人。庞落梅点头。

最近那次吃饭,他们叫上了来往最密切的几个同学。

庞落梅担忧地说:“这样韩雯可能认为我们以前就有事儿,尤其我发的那次朋友圈是有预谋的。”老魏干了一杯酒,说:“你们经历这些兜兜转转走到一起,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陈墨离婚快两年了。庞落梅你也三十出头了。总顾虑旁人感受,那你俩永远单着吧。”陈墨说:“落梅没有嫌弃我,我会加倍珍惜她。”大家一起举杯,为他们的幸福干杯。

回家路上,庞落梅提了要求,把房子重装一下,把家居物品都换成新的。陈墨说,行。


婚礼订在了农历八月十八。金风送爽,花好月圆,是喜结连理的好日子。他们计划利用之后到来的国庆长假访访各家亲戚,待假日客流高峰过去,两人要去云南旅行度蜜月。彩云之南非常适合留下爱的轨迹。

八月十七晚上,有些疲倦的陈墨不时憧憬一下明天的婚礼,想到要新娶来的媳妇他又忘掉疲乏。这感觉和他与韩雯结婚那次有些不同,上次应该是更全身心投入一些。不过,这次婚礼计划得也算隆重,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他们希望来的人都会赶来祝贺。他情况是这样,人家庞落梅是第一次婚姻。

与老魏等人正说话,他接到了刘水仙的视频通话邀请。他迟疑了一下,走到旁边屋按下通话键。刘水仙出现在画面里,背景像是餐馆的包间,她说了句什么话就掉转了镜头,陈墨认出那个把头埋在餐桌上呜呜哭的人是韩雯,前妻的肩膀也在抖动。

陈墨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挂断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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