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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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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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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虫琐记

读书多年,惭愧的是未读出什么名堂,年龄与书单俱长只是把我熬成了一枚小小的书虫。诗云,“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我也试着将阅读中的所悟所得进行了一定归纳整理。这是有益的事情,至少能使自己减少困惑。

对于读书,这些年来痴迷有加。这种痴迷得到的回馈便是,总有幸遇见下一本好书。读每本好书都是赴一场奇特的心灵盛宴。世上好书常有,于是盛宴也常有,它们荟萃了东西南北、古今中外的人间至味。它们拔升人的识见与修养,给予人心灵的力量。阅读一本好书,就是与一个伟大灵魂进行一场身心投入的全方位交流,完成一场心灵的共振。当你为一章、一段、一句甚至一字拍案叫绝之时,你已与大师对面而视,共临豪门盛宴,含英咀华,各自欣然,甚而有时斗胆与大师相约:我若错解汝意,“罚依金谷酒数”。

好书有如此妙处,决定了选书将是个奇异的过程。书卷似佳人,选书如选妃。在图书馆、书店的书架前爬梳书目,用古代皇帝于万千佳丽中挑选中意妃子的同款心情忐忑而愉快地选书,感觉是很美妙的。“忐忑”源自对即将到手的“佳人”的期待。得手之后的心情则可以媲美“抱得美人归”。我以爬梳图书馆书架的方式邂逅过不少“佳人”。比如,林语堂作品多是这样遇到的,它们让我痴迷,尤其《苏东坡传》《武则天传》。同样的传记,大同小异的历史叙事,林大师写出的文字就能吸引人津津有味地读下去,而且回味无穷。这是大师的功力,好书的魅力。

选书也有个捷径,即从各大出版社批量推出的名著集里选择,这个方法省心且可靠。书店、图书馆都有这样的专柜。名著穿越了时空仍然光芒璀璨,书中的思想精髓和经典句段过去百年依旧能唤醒心灵。我在名著丛里遇到了不少称心的好书,读它们有相逢恨晚之感。不过,从名著集里选书也有不足:近年乃至近几十年新写出的优秀书籍因为“年龄”和接受的检验尚不够,不会被收录进去,而它们的创作理念和写作手法更与当今时代契合。另一个可能的弊端是,你所钟情的译者的版本极可能不在这个集子里。

关注所谓畅销书榜也是有些人遇到好书的方法。这里是新书脱颖而出的地方。这里貌似还是书江湖的风向标。可是事实上,“畅销书”很多时候只是个噱头。不排除有的书一路畅销就销成了经典,但是更多的畅销书销着销着就没有了踪迹。有的畅销书适合改拍成电影,型男美女加情节跌宕,或可成为经典,但单独看其书往往是花拳绣腿。比如,近年一些动辄占据欧美畅销榜数十周甚至更久的欧美畅销作家新书,不少作品的文学艺术性差强人意,有的充斥着粗糙的笔法,牵强矛盾的情节,它们只是迎合了特定时期人们的某种观念。老牌畅销书007系列、《教父》三部曲也具备这些特征,或者说它们相对通俗。比起真正的好书,它们显然有负自己的巨大名气。

让我耳目一新且很迷恋的是拉美文学。网络上看到过一个观点,说世界文学的中心在20世纪从欧美转移到了拉丁美洲。我欣赏这种说法。拉美西班牙语世界的杰出作家群似乎可以称为20世纪和21世纪前20年间的最卓越作家群体。“文学爆炸”以来涌现的拉美作家作品大气,写实,深刻。家国不幸诗家幸。也许正是拉美大地的动荡给了这些作家思考、创作的深度和广度,他们有更多对现实的观察,大量翔实的素材,是以诞生了很多大家、巨著。我喜读加西亚·马尔克斯、巴尔加斯·略萨、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塞萨尔·艾拉等诸多拉美作家的作品。从年代上讲,它们比传统的欧美名著更接近当今时代,写作手法也令人鼓舞和赞叹。

很多人说加西亚•马尔克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他的《百年孤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小说。读书人谁不想读世界上最好的那部书呢?这种情怀大致相当于登山爱好者都想登上珠穆朗玛峰,武侠江湖里人们争相得到“天下第一武功秘籍”。报刊和网站上一度热衷于推出这类排行,有些名家也接受采访介绍自己心中的最好作家和最佳书单。我秉承这样的心态跟着一些书单追逐过《飘》《安娜·卡列尼娜》《战争与和平》《百年孤独》《罪与罚》等书籍,我所见的不同版本的荐书单上分别把它们推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文学书籍。我孜孜不倦地攀登这些不同角度下的“珠穆朗玛峰”,每登上一座都颇有成就感。我追逐“天下第一”的心态止于一份终极版书单。那份书单上,《追忆似水年华》《尤利西斯》这两部“意识流”天书才是人类文学的两座顶峰。我毫不畏惧开始征服它们,但这次尝试以悲壮落幕,逃避性的跳读也不能加快我的阅读进度。以我彼时的悟力及对西方宗教、历史、文化等诸方面的肤浅认识,显然无法进入普鲁斯特和乔伊斯的世界。决定至少是暂时放弃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苏格兰大地上悠扬的风笛声。再去图书馆时,偶尔还到那两套书架下流连,搬下一册翻翻,抚摸一阵儿再放回去。

失落之余,我祭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大招对抗“天下第一”情怀并“战而胜之”。我觉得可以这样解释,所谓“天下第一”,是人类攀比和炫耀本性作祟导致的结果。客观而论,世上本无最好的那本书。把不同地域与流派的书放在一份书单上排列多少会有些问题。读书是个人的事,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我给自己整理了一份必读书单,前面提到的喜爱的、勇敢征服过的书都“榜上有名”。必读书单构筑着一个阅读者特定层面上的精神世界。

我给自己整理的必读书单上,体量更大的是中华国学宝库里那些经典书目。早年我未打好国学基础,三十岁过后才从《论语》《诗经》《古文观止》《史记》等开始恶补经典,是捧读,读得很辛苦。这样做的原因是,平时我喜欢写写文章,虽没写成过多少令人满意的作品,但迅速发现自己的文字越写越苍白,此时才意识到回到母语文化中汲取营养的重要性。对中国读书人来说,中华传统文化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句话在读书这件事上可以阐释出更多的涵义。汉语的语言之美是无与伦比的,从事写作的人还是要立足我们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基础站得牢了,才能写出走向世界的书。

我们今天的少年们一定要学中华经典,要趁早学,要精读,还要读原著。学经典读原著非常重要,因为现在各种解经读物泛滥,有的牵强附会之处甚多,有的甚至煮成了心灵鸡汤。读者精力与耐心有限,要避免在良莠不齐的解读作品中浪费光阴。

读书的人们还有个普遍会遇到的问题—藏书。关于藏书,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个是藏书多多益善。成语“汗牛充栋”即是说此。有位国内作家就感叹自己藏书过丰,书房里书堆到了屋顶,但年复一年,很多买来的书没有时间阅读,有的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撕开过,满架书皆已生尘。他心生慨叹但并不后悔。另一种是藏少量的书。一名国外作家的观点很有代表性。他藏书不超过50册,皆为爱不释手的精品。他相信藏书贵少而精,这样可以保证最有效率和最大价值的阅读,也不会迷茫于书海而使心灵无法宁静。我倾向于后者,目前藏书不过百册,藏书与借书相结合,只藏借读之后认为有保存价值、值得反复阅读的书籍。这样的书,不管多贵,多难找,都要想办法搞来。之前为了充满柜橱而买的一些书,已经逐步淘汰替换了出去。

以上便是我在读书事上的一些感悟。

在此,或许还要表述一下,吾不过是书虫一枚,钻进书页躲避江湖夜雨而已,与真正的读书大咖相差万里。如若上面的文字给人以浸淫日久、老成持重的姿态纵论书的江湖的感觉,那么人家眼中这个作者的样子一定是浅薄可笑的。思虑良久,我怯怯取出“草根”这件马甲套在身上,为自己的无知无畏做一些掩护。我相信,如有大侠恰巧路过,应不会“责明于垢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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