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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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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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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南山记

我约春明登南山的那个清晨,山谷里没有想象中那样喧哗,傻乎乎的鸟们没有了任何踪影,几只老蝉发出断断续续的嘶鸣,初秋的阳光透过枝叶间隙落在空地上,像山林里的女妖一样扭摆着腰肢。我瞅着春明走过一株大树旁,枯枝败叶被他踩在脚下,发出窸窸窣窣的破碎声。

我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山谷里的宁静即被一阵机器的轰鸣打破,穿林而行,循声望见了那台挥舞着铁爪的挖掘机。它如同一只长着铁螯的巨大甲虫闯进了山林,用使不完的力气刨着所有拦在它前面的山石、泥土和树木,一条初具模样的土路在它的履带下向山上延伸。

我和春明穿过山林和酸枣丛,登上了南山那座未名白色山峰。它是太行群峰中的一座,由白色石灰岩巨石们胡乱堆积而成,来此登山的人都认为它与众不同,体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很遗憾它只是在登山常客们之间有知名度。时近中午,峰顶上的阳光逐渐热烈,挂满果实的酸枣树在石头缝隙里摇摆,飞得很快很高的鸟从头顶的天空掠过。首次登临的春明站在最高的那块巨岩上满脸惆怅,我认为他是在感慨时空的伟大和他自己的渺小。他从巨岩上跳下来,跟我讲,他看见很多光阴在天地之间流淌且远去。

我俩沿着另一条羊肠小路下了山,随着那小路消失在酸枣丛中,我们迷了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钻乱闯了两三个小时之后,从山峰另一侧撞进了一座盖满新房子的山村。村民们都在午睡,他们的大门半掩或者敞开着,街上却没有一个人。我和春明满身泥土和汗渍,嗓子渴得冒着烟,迫切想找到一家饭店打尖。几只趴在碾盘周边的狗子围住两名不速之客狂吠一阵后无趣地离去,其中一只回到碾盘旁,居然扭回了它的狗头用担忧的眼神瞧我。震慑住它们的是从山中捡来用做拐杖的两根半朽木棒。

在终于遇到的一名村民指引之下,我们找到了村外那家躲在果园里的农家菜馆,餐桌被摆在了苹果树下,树枝上红了圈的苹果会硬梆梆地突然撞到额头上,一架发出很大噪声的落地大风扇放在春明对面,嗡嗡旋转着为我们降温和驱赶蚊蝇。笑容娴静的老板娘拿来了凉菜和冰镇啤酒,男老板在厨房那边呼呼的燃气声中叮叮当当给我们加工热菜。我们举杯痛饮,很快喝光了六瓶啤酒和三盆酸辣凉粉汤,这才意识到我俩身体已经严重缺水,走进这家饭馆前可能已处在中暑的边缘。

苹果园边上,我俩遇到了一条声音嘶哑的老狗,它损失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嗓音,仍拖着铁链向我“嘶吼”,一次次狂躁地冲出来,一次次被铁链狠狠拽回去。

太阳蹲在西边一座山峰上开始收拢它的万丈光芒,我和春明站在回城的简易公交站牌前,都已用尽了身上每一寸力气。回到石家庄时天色已晚,我的兄弟跳下公交车,站在满城暮色里跟我道别。他还扛着那条扶他下山和帮他驱赶狗子的木棒,声称带它来城里看看。那天晚上,我冲完澡就倒头睡去了,一觉睡到早晨的阳光折射到了卧室的白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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