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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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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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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故乡的记忆

我对故乡的记忆,在我八岁以前,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就像隔着斑驳凝霜的窗户看外边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无法保存的印忆,甚至也可以说是没有烙下印忆;只有在大人们的提醒下,依稀感觉,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如同断断续续上演的片子,无法完整,也找不到主题;九岁开始读书,那时家里九块璃玻窗,我总是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地数,反反复复如此循环,就是不会连续查完九个数字。母亲没有嫌弃我笨拙,不厌其烦地教我查呀查,掰着我的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呀数,慢慢地掰开了我记忆闸门的缝隙,开始了我懵懂的学习生活。           

离开故乡几十年了,回顾了一下,真正能够让我记忆起来的小学老师和同学名字、长相的寥寥无几,唯一一位印象较为深刻的语文老师,还是因为她是我们家的邻居、她爱人和我父亲在一起工作的缘故。           

常常读到一些作品里作家把自己儿时的梦想描写的如此美丽与美好,我很是羡慕,羡慕他们超强的记忆力,以至于每每看到一次就努力回想一次,思绪穿越时空的隧道徘徊着寻找,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儿时的心中梦想的影子,那怕就那么一点点也没有存留下来。           

母亲跟我说,你儿时有时夜里哭、有时夜里笑,应该是在做梦。我和母亲说,真的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要不是您老人家给我讲这些,我连自己儿时做没做过梦都记不下来了,更甭提儿时有啥梦想了。           

时间一个转身,回过头一望,五年的小学生活就走远了。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应该是十四岁上的初中,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记忆的闸门似乎又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就像打开了可以冲洗影像的暗室的小门,把争抢着拥挤进来的一串串欢笑与泪水、幸福与烦恼,冲洗成了时光的底片,时不时便能让我回忆起故乡那一爿天空下的美好,那里的人,那里的事,那里的风景………        

遥望四十年前的故乡,那里美好的图像便徐徐展现在我的眼前,巍峨延绵的山峦险峰,翠绿葱茏的树木,烂漫的山花,百鸟争鸣的醉人景象,就像我家的一个大花园,离家门口不足200米。氤氲的山雾与袅袅的炊烟历历在目;出门往西一公里左右是一条不舍昼夜、奔腾不息的河流,不过,已记不清它的名字;往南不到2公里就是父辈们的厂区,大门口竖着一块醒目的大木牌,上面写着“黑龙江省伊春市南岔区林业局木材水解厂”,厂区内那条火车线路上日夜笛声长鸣,拉出冬季森林里伐下来的原木奔向全国各地,拉进整车整车的煤炭被一掀一掀扬下来储存,用于保证整个林业局的电力能源供应,这个“木材水解厂”里主要是木材加工、发电厂区两大块;厂区往西2公里隔着一堵围墙就是学校,小学到高中都坐落在那,我就是在那里完成了小学、初中,整整八年的学业;往东一里路,北从山脚下南到厂区贯穿着一条坑坑洼洼四五米宽的大路,跨过路再往东便是那时候最繁华的街道,菜市场、小卖铺、旅店、广场、火车站等,故乡在我心里,可谓是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犹如人在画中,画在眼里的一幅美丽的画卷。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父亲十六岁就跟随二伯父从山东逃荒到了东北。父亲在农场学会了开拖拉机,年少的父亲在那“百里无人断午烟,荒原一望杳无边”的黑土地上尽情地驰骋,收获着喜悦与快乐,不在为吃不饱肚子而发愁了;母亲也是那一年跟着我的姥爷老娘一家七口人落户到这里的。       

父亲二十二岁时,在山东老乡们的撮合下,在亲人们的一声声祝福与欢笑中收获了甜蜜的爱情,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园,有了生命的延续。           

父母相识后才知道,原来,父母老家的村庄仅仅相隔一里半路,同样的生活习惯、同样的乡音、同样的命运,偶遇在了异乡的同一个磁场中,不得不让人相信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父亲娶了母亲后就离开了农场,带着母亲来到了“木材水解厂”,父亲在发电站当起了电焊学徒工,母亲干起了煤车装卸的苦力活。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父辈们用勤劳的双手和辛勤的付出把这片广袤无垠的“北大荒”生生变成了“北大仓”。          记忆深刻的人和事物往往会成为人们时常回忆的美好,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美好会变为一种常态。           

三年的初中生活,刻录在我记忆底片上的同学让我过录了一遍,有三个小女生、三个小男孩,能够在我面前浮出他(她)们幼稚、清纯、可爱、善良、无邪的面孔,以及欢蹦快乐的身影。

班长尹民留给我的印象最深,他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旁,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白皙的皮肤,说话很有亲和感与感召力。也许老师就是看中了他的这一优点,让他当了我们三年的班长。他也很尽职尽责,只要我们下午没有课程安排,他都会领着大家朗读课文,就像老师一样,在过道里来回跺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提醒“大家注意力要集中哦”,那抑扬顿措的朗读的声音在我记忆的深处依然历久弥新。听说他出国留学定居在了国外,像断了线的风筝飘的没了踪影,但我依旧能够记起那风筝的美丽图案。           

杨国栋、王海洲是我最要好的两个同学,就像我少年时光里的两颗星星,总是陪伴在我的左右。我们在春天里一起爬山、一起追逐,一起欢笑,在陡峭的山岩间努力地攀爬,争比着先后,登顶的那一刻的兴奋,让我欢呼雀跃,发出阵阵的狂吼,久久在山谷间回荡,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有种醍醐灌顶的觉醒,时时提示我,人生就像攀岩一样,用你的有力的双臂与生命的耐力才能完成你人生最高的目标,浏览到最美的风景;在夏天里我们一起去西边的河水里游泳、去对岸玉米地里偷掰玉米,快乐的像鱼儿、像兔儿,在畅游与欢蹦中慢慢成长;秋天里我们一起去山林里采撷天然的果实,丰赡的大自然的资源,结出了酸甜苦辣的硕果,让我仿佛徜徉在远古的那片静谧与美丽的家园,沉浸在了丰收与喜悦之中;到了冬季,我们一起溜冰,一起抽“冰嘎”——俗称陀螺,一起打雪仗,那被投掷在脖子里的雪疙瘩瞬间流淌,让我现在想起来都会打个冷颤。稍后的激战与运动,温暖又会扑面而来,在我的思绪里,东北的冬天是个温暖的冬天。       

今年他们俩都和我联系上了,我们又走进了一个校园——“南水一中一家乡群”。杨国栋,高中毕业后就去了珠海经商,在那里成家立业闯荡了一辈子,拥有了一家自己的企业,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像雄鹰一样翱翔,像大雁一样寒来暑往,长途奔波,生活忙碌但很富足与愉悦;王海洲,下岗后就到处打工,去年在天津打工时得到了我在山东的手机号,失去了几十年的联系后,在那手机打通的一刹那,让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心中涌起了串串涟漪。是他把我拉进了同学群里。我在第一次进群时给同学们发了见面的红包,看着同学们兴奋地发来的真诚的祝福与问候,让我激动万分,看着他(她)们略显苍老的头像,我努力地寻找着每一位同学的宿星。           

前段时间的一个下午,我突然发现群里发过来一张一个人连同电动车倒在大路上的图像,仔细一看,那不是王海洲同学蜷曲在地上吗,怎么了?生病了吗?喝多了吗?微信上说“有谁知道他家人的电话,赶紧联系他的家人。”我的心里一下午都忐忑不安,时时关注我发出去的问候,到了傍晚,微信群里传来噩耗,他因聚会时饮酒过量,骑摩托车拐弯时不能自控,摔到了路边的石头上,头部因出血太多,已没有了生命体征。那蜷曲的身体、平卧的电动车,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人这一生有的时候就是那么脆弱,不经意的一次失误就能夺走你鲜活的生命,在人生的路途上,不要试图做你没有把握的冒险与违背规律的侥幸的事情,让生命之光在自然衰老中愉悦地熄灭,那才是我们追求的生命的最大的意义所在。           

我承认我的智商不高,但我不承认我的情商不高。       

记忆深刻的小女生在我眼里就像三只小白鸽,在我三年校园生活里,在我周围扑棱扑棱地来回跳动,白皙的脸庞、清澈的明眸,煞是让人心喜与激动,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躲闪着她们,唯恐一不小心惊吓着她们,默默地帮她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脏活累活,让她们在洁净的教室里、在我的周围生活的更美好、更快乐。           

群里发来“三只小白鸽”的信息有惊喜也有遗憾,一个已经成长为一名大学教授,教书育人一辈子,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子女聪慧,微信群里总是正能量满满;另一个嫁到了异乡,婚姻不是很美满,但她总是以乐观的态度对待生活,常常晒她的旗袍秀、游山玩水的美丽图像,岁月的磨难没有催老她的容颜,而是给了她坚强面对与散发美好的心态,很难得有这样一位美丽善良的好同学,生活给了她痛苦,她却回报给社会以微笑;第三个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位傲慢的小公主,她总是以仰头挺胸的姿态在你面前飘过,无视你的存在,我很喜欢她那孤傲的样子,留下的印象也最深刻。听说她嫁给了一位白富帅的王子,走的很远,离开了她熟悉的家乡,没有同学打听到她的下落,成了我记忆中的牵挂。不知道啥时候还能见到她那孤傲的身影?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八十年代初,父亲为了照顾年迈多病的爷爷奶奶,举家又从东北回到了山东。母亲含泪告别了我的姥爷老娘一家人,牵着我弟弟妹妹的小手,艰难地踏上了绿皮火车。那火车“咣当、咣当…”的起步声像石头一样砸在母亲的胸口,彻心彻骨的疼痛。    望着渐行渐远的亲人,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姥爷老娘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疼爱的画面………           

我幼年时体质很差,以至于八九岁时还经常感冒,要是在雪地里与伙伴疯玩时出汗过多,稍有不注意,感冒十有八九就会降临到我的身上。每当这时姥爷就用他那粗壮有力的手指沾着用高度白酒点燃的冒着蓝蓝的火苗擦拭着我的全身,姥娘则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端着碗,掌管着火苗,而双目观察着我的表情和姥爷的手指在我身上撩过,这种亲情与温暖让我记忆犹新,永远地烙在了我的心底。         

记得那年冬天,一天晚上我发高烧上了气管,咳嗽的很厉害,姥爷用大衣把我裹好,背着我走了十多里路才到了大一点的医院,医生看到我发热烧的通红的脸颊,还埋怨姥爷为啥不早点送来,姥爷没有吱声,默默地去交医药费去了。医生哪里知道,姥爷在夜色中心急如焚、背着他心爱的外孙箭步如飞的赶了十多里路才到这里,那种艰辛只有一个伐木工人特有的体质,深深的疼爱才能做到。我能感觉到姥爷那隔辈亲给予的无私的疼爱,就像一股暖流,流淌在我的心里,让我又传递给了我的子孙。      我的姥爷老娘大姨,他(她)们把生命留在了曾经辛勤耕耘的宽广厚重的黑土地上,是无数闯关东人的缩影,像白云一样,永远陪伴在了那片洁净碧蓝的天空上。           

祖国的强大,科技的发达,高铁的提速,飞机的通达,让东北的亲人们时不时过来看我母亲。去年三姨来时跟我说,现在我的故乡已经大变样了,再也看不到了那一排排低矮的房屋、那破旧的“下屋棚子”、袅袅升起的炊烟;如今的故乡,天更蓝了、水更清了、山更绿了,再回故乡,你是不会找到原来沧桑的印记了。            

微信里同学们邀我回去一趟看看故乡,我同意了,等再过两三年外孙上了小学,我一定回去。          

虽然记忆中的故乡已有许多印记再也找不到了踪影,但那里依然有我的亲人、有我的老师、有我的同学……他们永远是我故乡记忆中的牵挂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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