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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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早晨，天空泛着淡黄色的朦胧，天边好似一面幕墙，鳞次栉比的楼宇，一排排次第行驶的车辆，急匆匆的行人，拍摄在了我的眼里。
上班的路上，突然，一辆救护车“呜瓦、呜瓦……”的呼叫声穿空刺耳，惊吓了寂静的早晨，前面的车辆纷纷有意识的避让，疾驰的救护车擦边而过，闪闪旋转的绿色灯光像微弱的病人的呼吸，若有若无，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刚去逝不久的一位好朋友………
时光走的那么匆忙，一晃和他相识二十九年了。
当时我们农行储蓄所和他家居住的仅隔一条胡同。他经常到我们储蓄所的隔壁门市部去买烟酒，我和他多次相遇于此，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无话不聊的朋友。
那一年他刚刚20岁。
初中毕业在家闲赋了两年后，父母便给了他一些本钱，让他试着干起了卖服装的地摊生意。
他性格开朗，为人豪爽，很真诚、很义气，相识后，他把一大帮做生意的朋友都介绍到我们储蓄所来办理业务，我很感激，经常下班后和他在一起畅饮几杯。
两年后我的工作变动了，在一起喝酒的次数比以前少了，但每逢过年过节是必不可少的聚一聚，感情一直保持了下来，成了我生活中时常惦念与相互关心的好朋友。
他结婚后和妻子经营了一家服装店，不在摆地摊了。服装店经营的很好，因为有几年摆地摊的经验，他购进的服装样式很符合当下潮流，受到了大众喜欢，生意自然红红火火，几年下来，赚了不少钱。
年轻气盛的他，有了资本，豪气与更大的欲望又让他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并付诸实施，关掉了服装店，转行经营起了家电批发零售，租赁了一家6000平方米的大商场，还有两个仓库，倾其所有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几年经营下来，事与愿违，无论在实力上还是在经营家电的经验上，他都无法与市区几家老字号大型家电商场相比，经验不足、名气不大，宣传力度不够等因素，让他竞争起来感到明显的力不从心，虽经努力，顾客依然不买账，生意一直很惨淡。房租费、工人工资、水电费等各项费用却一年年剧增，让他亏的一塌糊涂，血本无归。
这次跨行业经营决策的失误，彻底击垮了他的“家电梦”，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为此，夫妻俩没少吵了架，妻子一怒之下，扔下儿子就和他离了婚。无奈，他带着儿子回到了父母身边。
生活依旧得继续，三年后，他又重新组建了家庭，添了一个可爱的宝贵女儿。生活负担加重了，压力也就增大了。几经周折，他又干了好几个行档，风风雨雨也没少折腾了，都没干长久，心力憔悴的他索性关闭了卖木门的门店，把最后的希望与念想给掐灭了，像斗败的公鸡，彻底没了底气。
最近几年，他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次见到他都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喝起酒来就满腹牢骚，怨天怨地，看啥都不顺眼。孩子渐渐大了，花钱的地方也多了，生活的压力明显加大，但他没有选择再试图如何去改变生活，改善现状，而是采取了极端方式，每日用酒精来刺激和排解心中的压抑与苦闷。我无数次地劝他，“少喝点酒，振作一下，要不咱再从摆地摊卖服装干起”，可他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阻，没有了当年雄心勃勃的劲头，一脸的萎靡不振。
今年夏天的一个清晨。我早早起来锻炼，在路过小区南面一家医院时碰见他在门口溜达，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心脏房颤得厉害，昨天下午被家人送进来的。医生给他用上药物后，建议他做心脏搭桥手术，他很倔强，坚持药物治疗。和他聊了一会，我也劝他还是做心脏支架吧，钱不是问题，但他依然没有同意。住院半个月，我几乎每天晨练都给他换着样买早餐，要是他起的晚，我就把两份早餐挂在他病房的门把手上。有时是他妻子陪他，有时是他孩子陪他。出院时他给我打电话说谢谢，并说再休养几天请我喝几杯。果真没过几天他就打来电话约我坐一坐，我就劝他最好还是把酒戒了吧，心脏不好最怕酒精刺激，好好养养身体，请喝酒的事回头抽时间再说吧。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突然接到另外的一个朋友的电话，说我那位朋友中午喝完酒后在家中的卫生间里心脏病再次发作，我当时就懵了，预感到事情不妙，这回可真的没有那么幸运了，下午家里没人，等到妻子傍晚回来时，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一脸的痛苦状，应该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很懊悔没有赴约和他在一起吃顿饭，要是那样，我好好劝劝他，兴许他能停一段时间不喝酒，或许慢慢能够戒断，生命不至于停止在49周岁。
类似的悲剧在不停地上演，许多人总是认为死亡离他们很遥远，争强好胜、争吃打闹、喝酒熬夜、不规律的生活方式比比皆是，殊不知，这些坏习惯对生命潜在的威胁已经在步步逼近，随时都有可能走着走着就把性命给走丢了。
上个月，一个高中同学李辉也是因为晚上喝了许多酒，天亮时就和家人阴阳两隔了。时年54岁。
高中毕业那年，我和李辉一起参加社会招干考进银行工作的。他分配去了中行，我在农行。
参加工作没几年，那时银行刚刚兴起点钞机，他到单位找过我几次，让我帮他推销点钞机，我问了一下行里办公室人员，几次都说商量商量，就没有了下文，可柜员的点钞机从别的渠道一台一台都配齐了。我对他说，“当小兵的说话没份量，对不起了，没帮上忙。”他也没说啥。又过了几年，听说他主动买断了工龄，可不知道他又做起了啥生意。
去年，一个在工商局上班的同学找到我，说他把十几万元借给李辉做生意用了，当时说好了用一个月，可这都快十年了，一直没有还给他，他想让我和他一起去李辉家商量一下还款的事，看能不能多一个同学的面子，把钱还给他一些。我答应了。
等到下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和他约好一起去了李辉家。当时李辉家里已经聚了好几个初中、高中同学，李辉正忙着给大家倒水，迎接我们的笑脸很不自然，脸色灰暗，眼带血丝，似乎昨夜没有休息好。彼此打完招呼后才知道，同学们都是来要账的。一晃到了中午，李辉觉得很对不起同学，就安排大家在一起吃了顿饭，桌上同学们嘁嘁喳喳嘟噜了一大堆，但碍于同学的情份上，也没有说太伤感情的言语，勉强说说笑笑就各自回家了。后来的事情进展如何我就不知晓了，也没有去打听。
这两件事接连来的太突然，让我惊愕过后，静静思考了很长时间。假如我的朋友一直坚持做他的服装生意，不隔行经营家电、不来回折腾，恐怕他的财富会积累的越来越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得一无所有，也不至于颓废的借酒消愁，也不至于把心脏功能损坏的那么糟糕，以至于早早丢掉了性命，给家庭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痛，给亲人带来了无尽的悲伤；中行的李辉同学，其实上天已经给他安排了很好的人生轨迹，如果他按着这个轨迹正常行驶，我相信应该会有一个很圆满的人生；可他偏偏要脱轨运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大家都懂，可不满于现状、不安逸的心态让他脱离轨道越走越远，以至于不能自拔，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人生苦短，岁月无情。人这一辈子就活几十年的光景，应该找准自己的人生目标，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下去，保持正确的“三观”与良好的心态来面对生活、面对一切，让心境平和、身体康健、荣辱不惊，处事泰然，使生命之光更加明亮持久，给这个世界留下更多、更久的温暖。
但愿那穿空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