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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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孔庆贵
辛丑年“年十三”夜。
是夜如常，没有了年味的感觉。静谧。安详。
清晨，隔窗映入眼帘的是白雪皑皑的世界。好几年没下过这么热烈的大雪了，厚实、明亮。
这场雪下的悄无声息，连梦里也不曾见它；天一亮，它就停了，停在了正月十五的门前，给盼望和睦团圆、幸福满满、五谷丰登的人们送上了一份大礼，暖在了心窝。
熹微的太阳睁着朦胧的眼睛，懒洋洋地爬了起来、看着我，清凉的风挤进屋里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哪里是雪呀，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俗语说，瑞雪兆丰年；还说，春雨贵如油。阳光一出，雪就开始慢慢融化，沁入大地，滋润万物，一切灵动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要说最高兴的就是我们的农民兄弟了，这场大雪，那得节省多少钱呀，数也数不过来。那就等明日正月十五的月圆之夜，咱用芳香的美酒，喝它个畅快淋漓，庆贺庆贺。老天爷开年来的恩赐，预示着牛年将是一个丰收之年！
昨日最高二十多度的气温，今日骤降。
上班的路上，车里清冷得很，温度表显示只有4度左右，打开暖气，车里的温度像蜗牛一样慢慢爬升。一路上的车辆都是缓缓行驶，南来北往，懒懒的相对而过。晨曦也是恍恍惚惚，和我一样有点过年的疲惫。映入眼帘的都是银妆素裹，兀秃的枝丫上趴着无数颗洁白的精灵，风一吹，便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路两旁停放的许多车身上，也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棉絮，依然在安静地睡着，主人可能也在睡梦中吧。
这场雪下的好，随着幸福的时间点而来，来的恰到好处，喜气洋洋，让我倏然想起了小时候在东北过年时那忙碌、欢快、喜庆的场景。
冬北的雪下的早，十月左右就飘飘悠悠来了，而且越来越勤，似乎是东北的专利，永远属于那片黑土地。及至春节，大雪就像走亲戚，一波来了还没走完，下一波又到了，越下越厚，越堆越多，难得有几日艳阳高照。
再大的雪也无法阻止东北人忙碌年下。尤其是临近年根这几天，家家的烟筒从早到晚都不舍得闲着，炉膛里欢腾的火焰，呼吼一阵就变成了一缕缕青烟，袅袅升入天空，氤氲在纷纷飘落的雪花中，烟雪共舞，景色异人；煎炸年货的香味，顺着门缝就溜了出来，给清凉的空气中添加了年的味道，那种味道一直伴我几十年，直到现在，成了馨香美好的记忆。
我记忆最深的，进入腊月中旬左右，家家都得准备年下的劈柴。炉膛一到过年胃口就大了，一天就能吞噬一大堆劈柴，噼噼啪啪像火龙一样，翻腾飞舞，既喜庆又温暖。
父亲会早早跟我说，“明天该准备过年的劈柴了，把“下屋棚子”里劈满，十五前就不用劈了。”我领命后，得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任务，劈好柴火、码好、垛好一“下屋棚子”，累的我两只胳膊酸疼，可也没叫过苦。这种出力的活，我从十岁干到十六岁，年年如此。
这一个星期苦是苦了点，可剩下的时间一直到开学，我都是尽情的玩耍。
那时候作业很少，放假几天就写完了，不像现在的孩子，要一直写到开学。我整个五年级的书包里的纸笔加起来也没有现在一年级小学生书包里的多。那时候一放学，我都是摇着书包跑回家，现在的书包，大人恐怕也摇不动吧。
一大早约几个小伙伴，带上爬犁，去山上放滑，很刺激、很兴奋，也很锻炼人的耐力与机灵。山离家就200米左右，我曾把巍峨延绵的大山看成我家的“天然乐园”，一年四季都陪伴我玩耍，给我快乐与勇气。
我们沿着雪道边沿从山下开始往上爬，一只手拉着爬犁、一只手随时防止滑倒及时去抓身边的树木、掌握着平衡，直到走到半山腰，开始进行排队，依次下滑。第一个到达山下的稍微站起来慢了一点，第二个就会和他撞车，接着四五个小朋友都会被撞的人仰马翻。大家哈哈大笑，忘却疲劳，又从新爬到半山腰继续下滑，往返几趟就到中午吃饭的点了，大家意犹未尽，但还是顾及回家晚了挨吵，拉着爬犁，踢着脚下厚厚的积雪，一路兴高采烈地向家走去。
现在回想起那时滑雪的乐趣，我还有一种冲动，会在雪天里不自觉地用脚猛剔几下，来个转身的快感。
等中午饭一结束，我们几个就去冰场抽冰尕——俗称打陀螺，或者商量好去滑冰，时间都是在不经意的玩乐中消失，留下了许多美好的童年、少年的印记。
东北的冬天，就是一幅冰天雪地里欢乐与幸福组成的美好画卷，总能让你感到温暖的存在。
大年初一，穿上母亲熬夜赶制的新衣服，其实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可今天穿它上就不用脱了，着实兴奋。左库兜里揣着父母给的五毛压岁钱，右裤兜揣着跟父亲不知囔囔多少遍才争取来的“摔炮”。新衣服是出门向小伙伴显摆的资本，“看看，我妈妈给我做的衣服，多好看！”；压岁钱是用来买冰糖葫芦、冰棍用的；摔炮是逗弟弟妹妹开心的。总之，大年初一满满的都是收获与幸福交织着，年味特足。
整个年下过去，亲戚得走到过了二月二才算结束。小孩子一个年下吃的满嘴油哄哄的，小脸水嘟嘟的，精神了很多。
十六年的东北生活的经历，锻炼了我的坚强的毅力与乐观的态度。寒冷与冰雪让我懂得了生活不光有阳光与鲜花，让我学会了在各种环境下的适应与生存，给我的人生留下了许多宝贵的东西，是排除困难的法宝。
从东北移居山东几十年了，就没见过没过膝盖的大雪。今天的这场大雪虽然比不上东北的急切与厚重，但这个时间节点下的还是让我异常兴奋，就像下在了我的心头一样，丝丝沁入心田。
现在的年味淡了，但对新年的憧憬依然没有变，盼着老人身体健康、孩子活波可爱，盼着工作顺心顺意，盼着好年景，盼着五谷丰登，盼着国强民富……
再盼明年下一场“瑞雪兆丰年”，浸润我的心田，让我心花怒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