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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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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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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东北的冬天

文/孔庆贵

和南方人说,东北的冬天零下四十摄氏度,兴许会吓着他。他会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你,心里想,那么寒冷的天气,那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怎么过的冬天?不可想象。

东北的冬天不但寒冷,而且比南方来得还要早。入了九月,绿色的植物就开始凋谢零落了。很快,几场风雨过后,目极尽是沧桑,风卷着残云,落叶纷飞,漫长的冬季提前到来了。进入十月中旬左右,第一场大雪就会飘飘悠悠如约而至。一时间,寒风扛着猎猎的大旗,呼啸着就跟了过来,冷得彻骨。有时候,大雪会接连几日,下的不知疲倦,皑皑地笼罩着天地,仿佛鸿蒙初开。

而此时,南方的天气却截然不同,满目依旧艳阳高照,清新翠绿,鸟语花香,宛如春夏。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即使下,也不会像东北那样,下得那么热烈、下得那么疯狂、下得那么厚重,与东北的景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判若不同的两个世界。

我的童年、少年的快乐时光全都留在了东北、也刻在了我心灵的底片上。那里的天空、明月、厚土、山河,以及一草一木,都让我着迷、留恋。以至于几十年过去后,思绪还会常常带着我穿越时空,回到那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幸福而又快乐地体味着那份温馨与温暖;尤其是那里的冬天,总能让我的心境沁润在雾霭茫茫之中,融入到冰天雪地里,尽享那份别样的美好与心醉。

就是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下,我的记忆里永远是温暖的画面,热气腾腾………

东北的冬天的屋子里是温暖的:每户家中的炉膛里,沸腾得火焰呼呼地钻进炕道里循环,再沿着一面墙壁转悠上一圈,完成整个使命后,浓浓的烟火就顺着烟道窜出烟筒,袅袅地升入了天空。此时的炕头上和墙壁上比春天的阳光都温暖。这样的温暖充斥着整个冬季,寒意尽无。母亲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火墙上钉好的晾衣绳上,用不了几个小时就烤干了。晚上洗的衣物,保证不耽误第二天一早穿上干净的衣服。

冬天的太阳一落山,屋外的气温也就骤然下降;可屋子里,无论是太阳晚起还是太阳落山,整个冬天都是暖意融融,炉膛张着大嘴不断地吞噬着劈柴,吐着火舌,直到过了第二年五月份才让肚子稍稍歇上几个月。

东北的冬天户外也是“温暖”的:记忆中,上学时,妈妈就会给我穿上大棉裤、大棉袄、大头鞋,戴上大棉帽子,最后再围个大围脖,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被装在套子里的人。可一出门,我们几个同学就跟欢蹦的小兔子似的,在冰天雪地里开始尽情地撒欢。一路上我们打着雪仗,弯腰抟雪,互相投掷,一通折腾就开始冒汗,呼出的热气在眼前氤氲飘荡,一直陪我走进教室,心境才慢慢平复下来。

一堂课四十分钟。下课的铃声一响,同学们便会蜂拥地向滑冰场奔去。下过几场大雪后,学校里便会自制一个滑冰场地,一个长方形的滑冰场,大约长有二百米、宽有20几米,周围用雪堆好,里面灌上水,表面上瞬间结冰,过了一夜,便坚如磐石。同学们带着滑冰鞋来上学,那种很简单的滑冰鞋——先选好做滑冰鞋的木板,然后用锯子把它锯成比脚长两厘米,再用菜刀把木板前后砍成45度的斜面。木板底下用铁丝弯成框字形,在下方绕出两条平行线,再找出螺丝,前后各两颗拧进去。木板两边各钉上两个用帆布做的条环,用鞋带分别从前环连到鞋后面的环上,到脚脖子处再打一个结,绑紧了,就可以到冰场上滑去了。这样一副滑冰鞋制作下来,用不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不溜冰的男同学,就在冰场上抽打冰尕;女同学一般会在冰场外围踢毽子、扔沙包………那热闹的场景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很兴奋,欢乐欢快、温馨温暖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跳动。

欢欣的日子,一晃便到了寒假,也就快临近了春节。

从九岁开始,每年的春节前,父亲便会安排我准备年下的劈柴。一劈就得六七天。 劈柴火不仅是力气活,还是技术活。父亲抡起板斧一下子就把木墩子劈成两半,然后再把木头半子劈成更小的烧火材。可我总是劈不准,明明是对着木墩的正中心劈过去的, 可斧头总是落不到木墩中间,得好几次才能把木墩劈开。这也许就是我们常说的“手高眼低吧” 。

这几日虽然累了一些,但和春节的开心和幸福比起来,我还是很知足的。 最开心的就是能穿上母亲熬夜给我缝制的新衣服,还有年初一衣兜里的五角压岁钱。

穿着新衣服,摸着兜里的钱,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出门到大路口,再转巷子去寻找卖冰棍、冰糖葫芦的人,跑几道街找到时已没有了一丝寒意。在寒风瑟瑟的冬季里,一个小孩吃着一块冰棍或者一串冰糖葫芦,那画面现在想起来都是满满的幸福。这种幸福让我终生难忘。

到东头小卖部再买上一捧摔炮,回家妹妹弟弟就嚷嚷着去外边听响。我拗不过他俩的纠缠,一会工夫就把摔炮给报销了。妹妹弟弟翻着我的空兜,显得有点沮丧,还催我再去买点回来。我可舍不得再买了,还得留着买冰棍、冰糖葫芦那。

年前父亲找人把养了一年的猪给杀了,母亲操刀把鸡给宰了。这个年下吃得我满嘴流油,直到过了正月十五,亲戚走完了,我的口福也就结束了。

那年代,生活物资相当匮乏。买猪肉是要凭票的,而且大都喜欢购买一些比较肥的肉,炼油后储存起来炒菜用。所以,平时家里很少能吃上一顿五花肉炖粉条。为了能改善一下生活,几乎家家的下屋棚子里都留有猪圈,自己家养猪。围上一块栅栏,放进一个猪槽子,猪圈最里边父亲会用木板铺得比地面高出一截,也比较容易打扫卫生,再放上一些干草,猪躺上会舒服一些,也能御寒;家里养的鸡便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它们基本上都是被散养的。冰天雪地的,鸡自己到处找食物吃,可它们走起路来,总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头十足。他们似乎比孩子们还要高兴,身影高高地出现在房屋上面、下屋棚子上,溜溜达达,很是悠闲,可一遇到特殊情况,它们便会施展飞檐走壁的真功夫。那时候我们常用抟好的雪球投掷它,它就会腾空而起,呴呴叫着,从这面的下屋棚子上,扑棱棱地飞到对面家的棚子顶上,那娴熟的动作,会让你惊诧不已。

春节刚过,父亲便又会到集市上去买回今年的小猪央。母亲也会买几只小鸡崽回来,年年如此。从年头到年尾,这些生灵便成了我家改善生活的希望与依靠。

寒假过完,年味也就淡了。每天依旧兴高采烈地去上学。依旧那么温暖。待到冰雪融化,艳阳高照,这个“温暖”的冬季才算走远。

东北的童年、少年的生活经历,锻炼了我坚强的意志,培养了我积极乐观向上的心态,受用了一辈子。

直到今日,离开东北四十多年了,东北的冬天的那份暖意,始终让我难忘,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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