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的车子拐回时我刚试图站起身来,腿却不听使唤。
她在四五米外似乎想停住,但脚只是在地上点了一下便随即收起,瞬间便消失于车流之中。也许是良心发现,却又因某种顾虑最终还是选择了逃离。
我捉住了她投过来的眼神,但没心思去做具体的分析。我其实有些话想要说的,当然是说给她,但一阵钻心的痛将那些话强行撕扯成了一曲无力的呻吟,她就消失在我那呻吟声中。
摔倒的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背影以及身下那辆红色的电动车。她的车猛然间从我身后冲出的时候,车把磕了我的车把一下,但并没失控,只是轻微地晃了晃,又向着正前方驶去。而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弄得手足无措,车前轮撞上了道牙,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想打电话给儿子,但摔倒时手机也从兜里飞了出去。我能够着车子,它正压在我的腿上,却够不到我的手机。
一些人已经在几米之外慢慢地聚拢,没有上前的意思。像在看一场戏,也像我上次站在同样的所谓安全距离看类似的戏一样。前排的将手臂在胸前环抱,或者干脆任其垂着,总之很放松;后排的将脚跟踮起,把脖子努力地伸长,将平生最好的视力发挥到了极致。他们的目光一束束的尽数落在我的身上。
“咋了,碰瓷的?”
“被人撞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对挤上前来的同龄人解释。
同龄人有些愤愤然,“人呢,跑了?”
“不跑,等着挨宰啊?这一撞还不得……”一个中年女人显得见多识广,边说边用手指还比划了个数钱的动作。
她身后将脖子伸得老长的中年男人替我打抱不平,“看老头也不像那种骗吃骗喝的,嗯,不像!”
“不像?不像你去扶扶试试!”男人被怼了一下,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了。
女人看了他一眼,鼻孔里又哼了一声,补充了方才话语的不足。
那个答疑解惑的小伙子这时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像自言自语,“说不定因祸得福也未可知呢!”立刻好几双好奇的眼睛都转到了他的身上。“若老爷子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扶了他爹,她还不得以身相许啊!”说完,他先坏坏地笑了。声音不大,感染力却强,轻而易举地就唤起了众人的共鸣。
一个姑娘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又有几个人陆续也退出了人群,他们并不一定都是因为小伙的那句话,也并不一定与那姑娘相识。而另一些不知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人又加入了进来,这后来加入的也肯定不会停留太久,他们都很忙!
我仍然试图站起身来,可又一次失败了。这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身上,想将我扶起,在他将手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气味也钻进了我的鼻孔。
我皱了皱眉,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站在我的身旁,见我将脸转向他,便笑了,一个友好的笑。我的眼睛忽然一涩,方才骑车看到人行道上肮脏的他时,自己的脸上还曾飞快地闪过一丝鄙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