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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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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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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小街

记忆里的小街着实太小,可若真要论起小城哪块最繁华,却也非它莫属。我恰身处于繁华之中,童年相当长的一段时光便在这条所谓繁华的小街上度过,那儿曾经承载了我多少快乐啊!

小街的路面似乎一直就没平整过,遥远的记忆里它好像也不是柏油路,至于现在随处可见的那种水泥路面则更不敢奢求了。即使曾经铺了柏油,却也早已失了原来模样,似乎称之为石子路更为确切些!若是落雨便会生出许多水洼,大人们自然讨厌,绕着、躲着,怕脏了衣服、怕污了鞋子,却乐坏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家,听着雨声,从各个不同的门洞里呼喊着、雀跃着奔出来,还要故意去寻那些水洼去踩呢,踩还要踩出许多花样,或左脚,或右脚,或双脚轮番地踩踏;若恰有年龄相仿的经过,便忽然起了坏心眼,要故意地踩出一朵大水花,溅在他或者她的腿上,这便惹恼了他(她),自然也不相让,毫不客气地愤然加入。有一次淘气的我甚至脱了雨鞋,用它盛了水,追着赶着泼向从身边一颠一颠驶过的吉普,结果自然湿了鞋袜,湿了裤管,满身的泥点儿,被母亲狠狠地揍了一顿。可在下一次落雨的时候依然禁不住要犯同样的错误,依然要去踩那极具诱惑的水洼,依然要变着花样地踩,依然要蠢蠢地脱下鞋子做一些令大人无法接受的事儿。

母亲就在这条街上的缝纫厂工作,出了工厂,街对面便是忙碌的她给我安排的吃午饭的地方,两间宽的店面,开了一个偏门,进去左手处是售馒头的所在,其后摆了几张木质方桌,正对面则是面条的传递窗口。店小且简陋,没有现在的落地大窗,也没有为了拉顾客而配备的电视或者音响;南北相对着,约两组木质窗户,嵌着小块的玻璃,下方一排均刷了绿色的油漆,并不匀称,流出许多或深或浅的纹儿,小店面北,两面开窗却也不暗。所卖的饭食单一的可怜:素面、荤面,外加馒头;价格也相当的实惠:素面一角、荤面一角七、馒头五分,外带二两粮票。我的午饭向来是一碗素面,那是母亲早就给店里的阿姨交代好的,不用我吭声,自然会盛一碗给我。母亲之所以选素面,是因为她微薄的工资无力支撑更高的消费,而对于不喜欢吃肉的我来说,却正合了胃口,也是一顿相当不错的饭食。许多年之后它依然让我怀念,却已很难再找到一家有着相同味道的店铺让我去重新感受了。

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想买盒蜡笔,以前都是几分一盒的颜料片,用毛笔蘸了清水反复地抹擦,使其融化之后,拿来给我的小画上色的。但又怕母亲不肯,于是便偷偷地将本就称不上丰盛的午饭改成了一个馒头,这样每天便可以省下五分,一个礼拜就可以买到向往已久,三角五分钱的蜡笔了。蜡笔最终还是母亲帮我买的,自然它们的色彩同样鲜艳,可是我却常常为此纠结,甚至莫名地认为自己选择,并已为之付出了好几碗素面代价的蜡笔它可能还要更好。

一种味道,当你打开记忆之书时不用刻意地逐页翻寻,就能找到的本就不多。不记得这间小店曾经是否有招牌,就算有,我想应该也是那种白底黑字,简单至极的,这也是那个年代店招的特色。其实这并不重要,留在记忆里的味道已深深地附着于味蕾之上,忘记不了,舍弃不了了。这间被人们称作“小饮食”的店铺在这条街上的饮食行业中其实算不上第一,但若论第二倒是非它莫属。

小街饮食业的龙头老大是街西头的老马家泡馍。父亲从省城回来,或是周六祖父接我回老家的时候偶尔会光顾,但也只是偶尔,一年中并没有几次。到那样的地方吃饭,小城人称之为“下馆子”,“下”也“下”得相当有气派,进门先“净手”,双手洗干净了再去大师傅那儿取碗拿烙饼,而后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找凳儿坐下,两手稍稍上扬,再微微地晃晃胳膊使袖管恰到好处地滑至臂弯处,当然这也是一瞬间,很自然的事儿。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将烙饼一分为二,或者再二分为四,然后一点点地掰成小粒儿,不紧不慢,坦然而极有耐心。对于爱吃泡馍的人来说,掰馍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享受,是很惬意的事儿。鼻孔里满是肉汤的香味,禁锢已久的馋虫又怎会安分,早已蠢蠢欲动,欲罢不能,暗暗地还将口水咽了不知多少次。但即使再饿,再急于品尝,掰馍却是马虎不得的,若是随便两下,草草了事,邻座的人就算当面不说,心里也会笑话你半天:一看,就是个外行!掰要掰得尽可能碎,尽可能小,那样煮出来的馍粒儿才更筋道,更入味儿,自然也更加好吃。但小也得有尺度,不能揉成末儿,若是满碗的末儿,汤馍不分,葱花也很难翻找得出来,其一,吃起来口感不佳,愧对了两排整齐的,正急于再创佳绩的牙齿;其二,看着感觉就不好,泡馍它终归不是稀饭。一碗像样的泡馍煮好,端上来,覆几片肥瘦适中的牛羊肉,再配上糖蒜、辣椒、香菜,香味扑面而来,你不流口水才怪!

大多时候却是父亲去,要么指派我去提份汤回家自己煮。大师傅也慷慨,汤自然舀得丰盈,肉、糖蒜、辣椒等也一样不缺,再加上自家烙的饼子足可以一家人美美地吃上一顿,虽是肉少了点,但泡馍的味儿却不会淡,也是热气腾腾,也是口齿留香,它也能让我回味很久。但泡馍虽好,因其价格远远高于面条,对于经济条件稍差的我们家来说自然不能经常享用,它没有小饮食店的面条实惠,也就欠缺了面条的那种亲切。

饮食店的门外总摆着几个小摊,好多年了,它们具体卖些什么,已经很难尽数说清。至于摊主是男是女,年长还是年少?也几乎都没了印象。却记得一位老人,他的衣着打扮、音容笑貌仿若一滴不慎落于纸面上的水,就算最终被岁月的风吹干了,但总会留下一点永远都抹杀不掉的水痕。那时候还小,“窃”的概念对于我来说还不是很清晰,虽然父母、老师都讲过那不是一种光彩的行为,但幼小的我总免不了好奇,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好胜的成份,因为刚刚已经有人做了,且在不远处正咬着枣儿,笑嘻嘻地看着身无分文,却不舍得离开的我。于是便想自己也会成功,也能咬着枣儿,笑嘻嘻地再看着其他孩子,神态举止完全可以与其一模一样,至于枣儿香甜与否已经无关紧要。我却没有做贼的天赋与本事,还未伸出手,老人便已发现了我的企图,他看着我,眼里充盈着猜疑,不过我认为那或许只是自己的多虑。我转脸又看了眼那个成功者,他的枣儿已经吃完,笑意依旧挂在脸上,甚至比刚才还要更加的灿烂。便心一横,不管不顾地抓了枣儿就跑,只要安全地跑出几步,我就有信心跑得更远。老人竟追了半条街,拐过弯了,还不放过,最终只好束手就擒,做了他的俘虏。我惴惴不安地将枣儿捧到了他的面前,很怕老师和同学知道,也怕疼爱我的父母知道,可是老人接过后,却又放进了我的口袋。我不记得当时他具体是怎么说的,具体又是怎样的表情?也不想去编拟一段漂亮的对白来使文章更加充盈。只记得他没凶我,而是抚摸着我的头,说了下次不要再这么干了之类的话,时光荏苒,匆匆之间几十年过去,老人是否还健在?同处一座小城却已无从寻觅。

从缝纫厂往西,过老街道十字,走不了几步便是城隍庙的所在,这是除街东文庙之外的另一座古建筑,岁月的风、凌厉的雨早已让其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尽是陈旧斑驳之色,最终这陈旧斑驳也在小城不断地改建中彻底地消失了,淹没于水泥建筑的门面房之中,找不到一点影子。可那会儿它确是我们常常流连忘返的地方,这不单单是因为其古香古色,而是隔着窄窄的马路,有一个小书摊(出租的那种,但不能带回家)。书摊就摆在台阶上,身后的建筑没在那儿开门凿窗,它没碍着任何人,也没挡着任何东西。你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俯视,挑选任何一本摆在地摊上的书,很是方便,很容易让人接近,也更给人一种亲切感。它不像当初的书店那样,中间隔着高高的玻璃柜台,要什么书,是要请营业员取了递给你的。若是看了不买,总觉得不好意思,而那时的我们又总是囊中羞涩,即使偶尔有几个零钱却也并不见得就够,就算够,这偶尔的宽裕又怎能完成自己众多的计划呢?租,理所当然地成了阅读课外书的首选之法,当然可以从伙伴们那儿去借,但他们也没有几本,也不一定能借到。而租不但不用求人,而且可选择的范围又相对得大,何乐而不为?虽说不富有,口袋里偶尔也会有几个钢蹦的,况且本就不贵,小人书两分一本,又不限时间,可以毫无顾虑地坐着摊主的小凳看一个精彩的故事,细细地品味主人公生活的酸甜苦辣,或者以仰慕的心态去领略一个英雄的悲壮人生。在那个没有网络,电视机也少得可怜,母亲两个月工资也仅够买一台收音机的年代,这样的小摊曾使无数个若我一般的小孩恋恋不舍,各自带着口袋里叮当作响的硬币陪着书中的人儿度过了一段又一段快乐的时光。

看累了,可以抬眼欣赏一下古色古香的城隍庙牌楼,感叹古人建造技术的精湛:不用钢筋,不用砖瓦,更没有水泥,仅仅就只是一堆木头,卯榫衔接,竟能于风雨雷电中数百年不倒,傲立如昨。有一次就看到了顶上正中一个若小亭子(迄今仍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样的东西里凭空又多了另一样东西:土色,看着像蛇,但因距离太远而不能确定。好奇本就是人类的天性,一时间周围的人尽都抬头仰望,连一些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行人也加入进来,循着我们的目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好事的小孩拿弹弓去射,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土色东西倏忽间便不见了踪影。围观者中有人低声说那可能是小龙。小龙自然是指蛇,这个谁都知道,但冠名以龙,便不可亵渎,更不能如此的放肆。果然,人群里走出一位老人,抢了他的弹弓,且开始大声地责骂,或许是他的祖父吧!

看书之外,最向往的当然是看电影了。若是在老家,听说哪儿有电影,就算远在外村,好几里的路程,也会顶着祖父母的唠叨不管不顾地与小伙伴们一同前往。去得早,有幸挤进人群,自然可以一饱眼福;若是路上贪玩,打打闹闹而耽搁了时间,去晚了,便免不了要爬墙头,坐树杈,当然麦秸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助跑、找砖块垫脚,或者踩着同伴的肩膀,极力地伸长胳膊攀爬上去,然后转身再把满眼期望之色,同样将胳膊伸得长长的同伴拽到自己身旁,安然地坐下。想尽办法高高在上就只为避开大人们的脑袋,将画面看得清晰一点,将故事看得完整一些!

身居小城却不必为看个电影而如此大动干戈,城隍庙的斜对面便是电影院了,整整齐齐的座位,由高至低的排列,不用担心谁挡了谁,谁又被谁挡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真真切切。那时候看电影的可真多,人山人海,每天晚上门前都是灯火通明,入场、散场以及卖票的时候更是人挤人,人推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若是想看,得早早地去排队,稍微晚点有时还真怕买不到票呢!

电影院两边的墙上一溜儿海报,整齐地嵌在玻璃框中,上方则是更大幅美工手绘的宣传画,小时候特羡慕他的本事,也特别崇拜,还曾因此梦想着长大了要做画家,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选择了放弃。那一幅幅画可能就是我画家梦的开始,电影激昂的音乐也曾激励过我,影响过我,而承载它们的影院却在我因放弃而长久地纠结中早早地消失于我们的世界。年轻人不知道它曾经的存在,更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那儿也像城隍庙一样被门面房所淹没,漠然地掩盖了一段堪称辉煌的历史。当然他们也没闲工夫去了解它,也懒得去了解它,陈年往事或许也只有存留于见证者的记忆中了,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渐渐地真就成了历史……

街西虽说有我喜欢的小人书摊,有电影院,但小城的文化单位大多还是在街东的,出了母亲单位的大门,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路走下去,北面文化馆、小学、教育局、文庙、第二中学……南面除了文具店、幼儿园之外,还有两家照相馆。其中一家看着就不像个店面,当然也可能真的就是店主的家。我没问过,若是问,母亲应该知道。不营业的时候,它呈现给你的是一副小院的模样,两扇对开的木门和我们老宅的木门相仿,只不过小了点而已。它也是刷着黑色的油漆,主人不在时,铁质门闩滑动,扣上,同样落一把黑色的大锁。师傅是位瘦瘦的老人,相机也是比较古老的那种,拍摄时他会将上半身埋进盖着相机的一块深红色的布里,偶尔会探出头来提醒一下前来照相的你:眼睛要向前看,头要抬起来。直到他认为完美的时候,方才捏一下手中的气囊,相机上的闪光灯就会闪那么一下,你曾经的样子便永久地留存在一张黑白的画面中了。多少年之后当你翻开已经泛黄的相册,看到你曾经稚嫩的容颜时,你会想起在相机后忙碌的老人吗?至今我还珍藏着他为我们拍的全家福,照片中的我还是少年模样,胸前的红领巾依然鲜艳……当我重新在这条已变了模样,已找不到那个门店的小街上追忆往事的时候,老人不知在哪儿?

看书,除了街西的小书摊外,照相馆斜对面的文化馆也是可以的,但得学校统一组织才行。我们就曾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队、唱着歌走进文化馆大门,怀着对知识的渴望,对个人素质的提高,郑重地去阅读过那些名著佳作。其实若要如此去说还真的有点过了,归根结底则是因为那儿也有小人书,也能看到撼心神的画面,它们也讲述着一个个动人心魄的故事,才会使年幼的我们流连忘返,乐不思归。如今小城有了更大的图书馆,文化馆是否还象从前一样藏书多多却不得而知,我已多年不曾走进那扇大门。曾经让我们为之痴迷的连环画可能没有了吧?它们或许早已淹没在了岁月的海里,很难再翻起令后辈们神往的浪花。

喜欢去文化馆也不只是因为那儿可以看到小人书,元宵佳节猜灯谜的活动基本上也设在那所院子里,那时候还小,所掌握的知识有限,自然很难猜对,但总会毫不犹豫地挤进人群,站在最前头,将脚尖努力地踮起,看清谜面之后,再绞尽脑汁思索半天,最终悻悻然,无奈地离去。现在倒是长进了不少,却也明白了猜迷并不是一门简单的学问,它不光需要丰富的知识,还得有敏捷的思维。而我本来就只在乎过程,并不在乎结果,只要有机会还会欣然前往,虽然大多时候依然是垂头丧气,铩羽而归,却总乐此不疲。除了猜灯谜,打枪也特别地吸引人,有一年我竟中了个十环,便认定自己有射击天赋,还为借给玩伴,终未能收回的一把玩具枪懊悔了一阵子;长大后才知道了三点一线,儿时的玩具枪它就只是一个玩具,曾经的十环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而已……

小小的院子,房屋又建了许多,挤挤搡搡地进去,蹦着高地想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想把所有都玩个痛痛快快,开心自然是不必说的,如此多的大人、小孩的开心也便汇聚成了热闹。而与之同处街道北面的文庙就相对安静多了。

文化馆往东过两个丁字路口就是教育局,文庙挨着教育局,并不太远。为纪念和祭祀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孔子而建的文庙,和街西的城隍庙同建于明洪武二年,即1369年。数百年间自然经历了无数风雨,后世也曾对其进行了多次修葺或者扩建,当初肯定壮观。但在我小时候临街的部分被拆除,正殿、庑房等均隐入了东侧的第二中学围墙之内,不显山不露水,为学校所用。它没有了专门的出口,如果不去二中,或者去了,又没走到地方,也就看不到它的真实面目,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我就有好多年只知道小街上有一个城隍庙最为古老。不过现在已成了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重新修建了临街的大门,仿古的门楼相当气派,若从小街上经过,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建筑也不再是学校的宿舍或者会议室,学校新建的更加宽敞明亮,其中的配置自然也是今非昔比,它不再需要。文庙从中彻底地分离出来,终于又恢复成了真正的文庙。

小街上的另一所学校就是我曾经就读过的小学,站在小学门口向西,或者在缝纫厂门口向东望去,都可以看到幼儿园放学的孩子,他们也是排着整齐的队列,唱着歌儿从园内走出,然后左右分流,走入各自的家门。我在那儿度过了快乐的一年之后方才进了这所小学,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求学之路。而今幼儿园早就搬走,学校也只是保留着原来的名字,却已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临街的蓝砖围墙拆了,一座五层楼房拔地而起,校内所有土坯、木料垒起的房屋也都被楼房所替代;那些在教室门前欢快地拍着手的白杨没了,花园没了,花园里曾经姹紫嫣红的花儿也没了。当然有新的树、新的花、新的草儿,但与曾经没有了一点关系。楼房是陌生的,树木是陌生的,花草是陌生的,老师以及那些孩子也是陌生的,他们在我走后一茬一茬地换。或许脚下的土地……曾经铺了青砖,或就以黄土本色坦然地与我相对的土地也已被水泥、沙石、仿真的草坪所替代,它也是陌生的。我彻彻底底地与魂牵梦绕的母校没有了一点关系。我曾将对她的热爱以数百种,上千种的歌声、或大或小的喊声抒发了出来,或低吟浅唱,或慷慨激昂,它们曾经就在校园里回荡,如今不知飞向了哪儿?

当我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因怀念而伤感地闭上眼睛时,一种声音却若清风般徐徐飘来,既虚缈却又真切,闻之舒心而令人沉醉。那是我丢失已久的声音么,是我迫不及待想找回的那些声音么?我不知道它来自何方,是来自我待过的那些教室么?我曾在那里伏案学习,或将稚嫩的手儿举起,抢答着问题;是来自喧闹的操场么?我曾与伙伴们嬉戏打闹,或又安静地独处一隅;是来自小街上匆匆走过的下学队伍么?我们一路欢唱着,努力地做出认真、规矩的模样,却要时不时地你拍他一下,他逗你一下……我却无法判断!它听不出歌词,也辨不清旋律。或许它本就是一个无法具体描述的东西,它来自于一个相对抽象的世界,或者脑海,或者心海;它可能含蓄且善于隐忍,但又因本身的多情或某种痛及心神的情结而易触发,平时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来得特别的突然,甚至让人措手不及,就像现在。它会持久地吟唱下去么?或许真的会!又或许一直都在,只不过偶尔被某种喧嚣所遮掩,让我们忽略了它的存在罢了。它一旦产生,便不会消亡,经久不息,连绵不断,亲切而温馨,也像我所感知到的一样。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伴着不同的人儿,伴着小街的不断成长,不断更新,不断地变换着模样。

我站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想象着落雨时节那些孩子该怎样才能找出消失已久的水洼,然后无比激动地踩出醉人的水花;看着那一间间整齐的,很少将货物陈列在外叫卖的店面,又怎样喊出曾经的那种繁华?……看着两旁或高或矮的楼房,在发一声赞叹的同时,又不由得怀念我曾经的小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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