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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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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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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那棵柿树

老家门前的一棵柿树今年终于没能发出娇嫩的新芽,更谈不上伸枝展叶了,而我恰恰又想将其连同栽于大门另一侧的一棵也一起挖掉之后种上核桃的,这便似乎也遂了我的愿,却忽然莫名地生出了一丝伤感来。

之所以想将它们换栽成那种只需以杆儿敲击便可以轻松收获的核桃,实在也是迫于无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是越来越怕每年秋季果儿红时的采摘了。当然也可以对其置之不理,任它红了又落了,而落了却无人打扫,况且看着这满树红彤彤的果实一个个无奈地投向尘埃也实在可惜。

这红彤彤的果儿被墨绿的、或者已经泛红的厚实叶子衬托着,太过鲜艳,以至于常常招来觅食的雀儿在枝头聒噪。若仅仅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终究它们的叫声也不是太难听;却还要恬不知耻地啄食这极爱炫耀的果儿,残忍地扯碎外衣,使其无奈地漏出伤痕累累的躯体,于是它们本赖以悬挂于枝头的果蒂也跟着松脱了,于是在某个早晨或者黄昏,或某个我们无法预测的时间忽然就摔落在地上,一汪橘红的汁液便委屈地泼溅开来,这泼溅开来的汁液落地就生了根,渐渐地发褐变黑,本是招人喜欢的柿子经过此等遭遇之后,往往还惹起了你我心中一丝厌恶之情。

往年摘柿子我就不怎么积极。在城里呆久了,虽然偶尔也很想回老家看看,却若真要起步出发,又总要给自己找一个琐事繁多、脱不开身的理由。熬到父母的唠叨塞满了耳朵,实在拖不过去的时候,方才懒懒地骑上车子回那却又似乎思念已久的故乡。

其实柿子的采摘也不怎么复杂,但若一个人去干还真不方便,总得有个伴儿,有个你在树上摘,他在树下接,得有这么一个人!但各有各的事儿,很难凑到一块。

树不是很大,主干也不甚高,站在地上却是够不着的,即使踩了人字梯,也依然摘不了多少;高处的树枝又极易晃动,且太过脆弱,直梯也不好搭靠,况且也不安全;柿子又仅仅只被一层薄薄的果皮包裹,没有结实的外壳护着,就算还没熟透变软,也不能像核桃那样以杆儿敲落,上树采摘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双手拽着一根横向伸出的枝干,两臂用力,再加上双脚的辅助,很轻松地就可以站在枝干之上。第一层较为粗壮,踩着还算平稳,越往上不但枝干细了,且个个均努力向上,也便无处可踩。索性用绳子将它们缠绕,尽力地向内收拢,这绳子也便因树枝向外的张力而紧紧绷起,这绷起的绳面上也就成了一个新的落脚点,高处一部分柿子的采摘基本上要归功于它,当然太高的地方还是不行,好在如今有了那种顶端装着一个类似爪子的采摘器,虽然在错综的枝条间穿梭不是很方便,但终归采摘区域要扩大许多。

不管手摘也好,采摘器摘也罢,站在树上都得将摘到的果实一个个先装在早已挂于脖颈上的一个袋子里,袋子装满,抬头也觉吃力,便俯首将沉甸甸的收获用绳子传下去,站在树下的妻或父亲又或者孩子再将它们一个个小心地取出来,堆在地上,剪去果蒂之后方才装筐。

各种方法用尽,也许还会偶有遗漏,却也无伤大雅。若是这仅存的几个能够坚持到落雪,再被那纯净的白衬着,还要更加鲜艳,又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虽然只有两棵火柿子,却总能满载而归,一家人是吃不了的,还要选出一部分品相好的拿去卖掉,倒也并不是为了赚钱,柿子的价格一直都不怎么高;或者懒得去排那长龙般的交柿子队伍,直接拉到城里,亲戚朋友们谁家没有,打个电话自己来取,或者直接给送过去。

柿树并不是很茁壮,叶子却还算厚实,果实的大小竟也不输于别家,却从没认真做务过。没给它们浇过一次水,只是栽种时绕着柿树留了一个直径一米不到的小坑,用以收取偶尔的天之甘露;施肥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竟有几年不曾见过一颗肥料;当初家里有果园的时候,还记得它们,合同到期之后,没了果园也忽视了这柿树也会生虫子,也要给其施药予以防治。

几年前因为盖房子又不得不锯掉了靠墙的一部分枝干,本就不是很茁壮的柿树,树冠便愈发显得单薄,直至今日也没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它无怨无悔地奉献于我们,却得不到善待,想起来真是愧对了它们。

它们生长于门前,每次回家我总要看上一眼,当然它们立于门前,扯着我的视线,我不能不看,其实也仅仅只是“看上一眼”罢了。当离开故乡,回归水泥城市,这仅仅只是“看上一眼”的柿树就又被扔进了脑海的死角,或许某一日因某件事而忽然想起,或许要等到下一次回到故乡之时,方才又开始新的“看上一眼”。

当我决意去毁掉它们之时,而它们中的一棵又固执地先行离去,或许今年冬日,又或者明年开春,我会真的因那已经枯萎的树干有碍形象,仅存的一棵仍旧不便采摘而实施自己早已在心中计划好久的方案——换栽了核桃,那么我曾经对之漠不关心的柿树还会不会在我的心里扎根发芽,还会不会在秋季果儿红时望着别人家门前的柿树将它们想起,还会不会站于老家门前想着已无处寻觅的它们而轻叹一声?

小时候淘气,爬树自然是经常的事,若连树都不会爬,那是要被小伙伴们笑掉大牙的。有这两棵柿树,我每年还能够站于枝干之上,歇息时偶尔还会回忆起幸福的童年;那以杆儿敲击便可轻松采摘的核桃若真在我们家的门前落户生根,并茁壮成长,直至某一日捧出那绿皮的核桃,我站于树下,是否真的如我想栽核桃时那样兴奋,我会不会忽然就怀念起了曾经在柿树厚实的叶子与错综的枝干中忙碌的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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