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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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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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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盒子

父亲虽然识字,但眼睛花了,看不清药盒里那些药上的说明文字;母亲虽然眼力比父亲好,但是她没有进过一天学堂。如此以来,父母生病的时候,成了我们最担心、最焦灼、最牵挂的时候。如果他们肯去找医生拿药还好说,总有很多时候,他们根本不在意身体的病症,顶多从储备药盒里那一包包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药堆里挑一点吃。

习惯了在我回家的时候,帮母亲整理药盒。看看那些过了期的药品扔掉,那些忘记了治疗什么病症又找不到说明书的也要扔掉,把那些还有效的药品分门别类地用不同的袋子装好。比如治疗感冒的一伙,消炎的一伙……然后一边嘱咐他们哪一种吃几次,一次吃几粒,并且用女儿的鲜艳的粗彩笔在那能写字的包装上,重重地写好那几个关键数字。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记不清楚,往往生了病一拖再拖,一忍再忍……

那天是父亲的生日,父亲却不敢吸烟,不敢喝酒了,我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惊奇。从小到大,我了解父亲有两样东西是他离不开的老搭档,一是烟,二是酒。

烟,不必是好烟,他自己从集市上买来一袋子旱烟沫,用小纸片麻利地一卷,就“吧嗒吧嗒”地吸得津津有味。父亲的烟瘾很大,从早到晚,得空就爱卷上几根。当他咳嗽时候,我和母亲没少说过他,都劝他戒烟,他让我把“明日戒烟”四个字写在墙上,结果明日又明日,父亲依旧是烟卷不离左右。还记得我上初中时候,为了他的健康,我和母亲联手把他那装旱烟的盒子藏起来,可是无论藏得多么隐蔽,他总能找出来。有一次,我们一狠心把他的旱烟沫倒在了火炉里,说要当“林则徐”,然而几天之后,他的烟盒里又有了新的烟沫。没办法,只好跟他说,吸烟也会危及我们的健康,他一听果然心有所动,却自己想了个办法,只要我们在,他吸烟就到院里去吸。哎,我们也没辙了!

至于酒,父亲喝酒太实在,一个就是一个,说几口下就几口下,连点渣都不留。但是他喝酒有个毛病,几乎不吃菜,不吃饭,肉类更是几乎不沾口,就喜欢说着话吃着咸菜喝酒,所以也常常喝醉……我知道父亲的心有时很大,大得能容下所有亲人的喜怒哀乐,有时又很小,小得如果有一句话对不住人家就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最让父亲发愁的是姑妈家。因为姑妈家有很多很多不快,可是父亲无力帮她解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姑妈一起掉泪哀叹……所以父亲常常借酒消愁,借烟排闷。就在父亲生日的前几天,姑妈来住了几天,父亲一直陪她忧愁,陪她难过。等姑妈一走,父亲就开始上火,牙疼得厉害。听母亲说,一个晚上,父亲只坐在床上呻吟,后来凭着印象,从药盒里找了点消炎药吃下去,也没大管用,半夜里又不好麻烦医生,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晚上。今天是父亲的60岁生日,可是他却因为牙疼疏远了他的两个老搭档……“药盒子?”我突然想起近来因为忙碌,好多天没给母亲整理药盒子了,怪不得父亲找不到合适的药了……

“不着急,等吃完饭,再整理药盒子,都翻乱了,不知道哪个是治啥病的了……好了,吃菜了,尝尝我的炒菜技术高了吗?”

丰盛的菜肴上了桌,看着那一道道可口的菜,我在心里琢磨着:母亲为了不耽误我们上班,不让我们来帮忙弄菜,还要亲自下厨一个个做出来……不知道她筹划了多久,点数了多少次……

“咦,怎么是单数?”母亲脸色一沉,“我点数了好几遍,明明够了的,今天怎么少了一个呢?到底把啥落下了?”母亲说,昨晚父亲牙疼没睡着,她也没睡着,她一直在一遍遍地点数那些菜,可是今天为啥不够了呢?

“娘娘,俺要吃肉丸子!”外甥女这一嚷嚷,让母亲茅塞顿开,原来正是少了它——肉丸子啊!母亲早早做好了放在锅里给忘记了……“老了,老了,净忘事!”母亲一边叨唠着,一边取肉丸子去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母亲紧跟在父亲身后也快要迈入60岁的门槛了。前阵子,除了陪伴她20多年的右手麻痹症之外,她的左手大拇指也接近一个月不能屈伸,不能拿东西,只是说不出的疼痛。母亲随便找医生拿了点药,也没管用,她就开始忙活家务。恰好有一天母亲来口镇,我们硬硬地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打了封闭,几天之后,果真好了。至今想起来我都有些后怕,母亲这样不在意身体,只是对身体的各种病症去消极适应,不去积极治疗,假如不是强行去跟她打针,还不知今天怎样呢……

吃完饭,帮母亲收拾好碗筷,我就搬出了母亲的药盒子,重新一样一样地仔细检查,一包包地分类,治肚子疼的,治头疼的……重点把那消炎败火的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叮嘱父亲吃多少,吃几次……

望着那被我整理得井井有条的一包包药品,我的心中暗暗祈祷:母亲家的药盒啊,有了我们的真诚牵挂,切切叮咛,你一定会保佑父亲快快好起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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