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牡丹园

一说起我的母亲，内心深处不由得一阵阵酸痛，善良朴实的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五年了，自从母亲不在了，我们就把老父亲接到城里，走出了养育我的老家李朝花村，也离开了母亲的牡丹园。

每一次驱车回老家，我都会在牡丹园里待上一会，因为只有在这里，都会浮现出母亲细心呵护她的牡丹哪忙碌的身影，她除草、施肥、浇水，有一身使不完劲。回老家看看，看看母亲的牡丹园，这也许是一个做儿子，想念母亲的念想。

记得那是1995年中秋节后，家里来了几位嫁接牡丹的师傅，原来是父亲在曹州牡丹园参加国际牡丹花会展览书法时，结识了几位赵楼的花农朋友。母亲悄悄告诉我；这几年你父亲在国际牡丹花会上认识的，给他们说过，要点凤凰山牡丹，想在家里嫁接一些牡丹，以后看牡丹也不用跑那么远了。这几个人挺实在的，大老远来了，还带来芽，什么赵粉、将军卧墨池、豆绿，咱不能够亏待人家，这不我已经做好饭菜，让他们吃好喝好，走的时候再让你父亲写几幅字送给他们。

说真的，几位师傅名字，我记不得了，他们那种真诚朴实的相貌印象深刻。母亲专心致志把牡丹怎么嫁接、刨坑，栽植、封土一一记在心里，母亲是个能人，基本上看过去一遍就会。她亲自下手，成功栽植了十几棵，并留下记号，母亲有趣的说；看看徒弟栽植的成活率高吗！几位师傅夸奖母亲栽植的行。几位师傅临走时，母亲把牡丹发芽以后的管理一一讨教，记在脑海里。之后日子里，母亲几乎每天都巡查几遍，看看自己栽植的牡丹有没有动势。

“起床了，起床了。赶紧看看牡丹都活了”，听得出来母亲高兴的不得了。我懒洋洋起来，来到牡丹园，只见母亲正在小心翼翼的拨土，清理嫁接主芽以外多余的嫩芽，还别说母亲的确不愧为“能人”，动作轻盈又感觉熟练。每清理好一棵，再慢慢地把芽周边土收起来，然后再培好土。母亲说，这芽刚刚出来，就像刚出生的婴儿，皮肤非常嫩，经不住太阳光暴晒，需要一天两天，嫩芽变老成了，就可以了。母亲干起活来，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指望过别人帮忙。父亲教学，母亲出身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从来没有耽误过父亲的教学工作。既要照顾我们姊妹七个，又要管理好一大家子的耕地。想起来，泪水禁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是什么让这柔弱身躯，支撑着我们这一个大家，是母亲永不放弃的希望。

由于母亲管理牡丹的方法得当，牡丹也挺争气，一个个争着比着破土而出，想看看这个辛苦勤劳的“大家闺秀”是谁。母亲告诉我；“孩子，牡丹不同的品种，其芽形与芽色也不一样。如果今年长势很好，也要两年以后才能够让它们开花。”“为什么不让它们开花”我疑惑的问道。母亲神秘的说：“如果让它们头两年开花，就好似小马拉大车一样，恐怕我们的牡丹都会累死。”看着忙碌的母亲，内心深处不由得产生一种愧疚，母亲从来没有舍得喊我这个“老生儿”帮忙。就这样三四年过去了，母亲的牡丹园里的牡丹，一个个已经茁壮长成，枝叶茂盛。矮的有尺把高，长势好的也接近二尺。

谷雨前后，牡丹园里的牡丹争先开放，牡丹园里开的最早的是将军卧墨池，其次还有豆绿。整个牡丹园里花期最长的当数赵粉了。粉红的、紫红的、白色的、二乔复色的........姹紫嫣红，各有特色，一个院子里都飘满了牡丹花香。邻居们纷纷过来踏青欣赏，都夸母亲照料的牡丹真好，比曹州牡丹园里的都好看。“这里这么能够和曹州牡丹园比，以后想看牡丹起码不用跑那么远了，咱李朝花也能够看牡丹了。”母亲边招呼邻居，边欣慰的笑着说。和我们老院做邻居的二婶子，她很少进过城，她也叫嚷着看牡丹来了，“三嫂子，看我看牡丹好看吗，吆！怪香来，乖乖，还不少哪！三嫂子，您咋内能。把曹州牡丹园搬咱李朝花了”“他二婶，就你嘴巧，一张小嘴跟摸蜂蜜了。”母亲笑着边打招呼，领着和她一辈子为邻的二婶子观看牡丹。邻居每次看牡丹，母亲都热情接送，甚至还掐一朵两朵送给邻居。看完牡丹，母亲都会招呼我一起把他们送出门。并热情的说“她二婶子慢走，别忘记常来坐坐”。“来了他二哥，最好拍个照片，留个纪念”。“他嫂子，快，我剪了两朵花，让孩子拿着，多香！回家用个空瓶子，插里面倒上水，可以让香气布满整个屋里”。母亲送走一拨，迎来一拨，丝毫没有累的感觉。母亲的牡丹园在母亲辛勤管理下，呈现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牡丹园虽然小，但能够聚人聚气，香气沁人。

1998年我娶妻生子，从此母亲也算多了个得力助手。母亲的牡丹管理也有了接班人。母亲在中秋节过后，购买了一点凤凰山牡丹苗，作为嫁接的砧木，开始教她的徒弟，妻子也倒是争气，学的非常认真。母亲告诉妻子：牡丹是富贵花，爱干净。牡丹接芽选择必须要保证生长健壮的，接芽枝条不需要太长，大概7-10厘米左右就行。接芽要随采随接，这样成活率高。将嫁接的芽条底部两侧处理呈一边厚一边薄的楔形，削面2.5-3厘米之间。砧木顶端削成平面，在横断面的一侧从上到下切一条长2.5-3厘米的切口。处理好之后将嫁接的芽条插入，形成层对准，注意嫁接的芽条不可全部插入，露出一小部分，这样利于嫁接结合部愈合。这样完成嫁接后，再用麻绳扎紧就行。母亲说着，妻子现场操作嫁接过程。妻子也不是笨人。嫁接完，就是栽植，在母亲的指挥和传授下，便也成了我的老师。发芽的时间，母亲更是耐心向妻子传授怎么松土梳芽、封土培芽，妻子认真的讨教母亲，好一副婆媳授教图。

母亲为了牡丹长势良好，每年都让妻子把西南地收获的黄豆，捡出30多斤品相不好豆粒，用水泡透，然后倒到锅里煮熟，捞出来。在牡丹园找一块空地，挖一个坑，把煮好的豆子倒在坑里，然后用塑料薄膜蒙起来，周边撒上土不让豆子透气，母亲告诉妻子这样半个月发酵好了，黄豆肥料就成了。掀开拌上治地下害虫药就可以用了。牡丹园里的牡丹，一年比一年大，都一直茁壮成长，枝繁叶茂，花朵硕大，在街上也能够闻到牡丹的清香。

在牡丹盛开的时候，我们姊妹们都会聚聚，看看老人，和老人吃一顿饭。在牡丹园里拍下了，母亲、父亲珍贵朴实的照片。妻子和姐姐们也会带我们的孩子，嬉闹玩耍牡丹间，我都会用相机、手机记录下快乐的一瞬间。虽然不是什么重大节日，只要家里牡丹花开的时候，姐姐们都会不约而同的齐聚老家，目的不仅仅为了看牡丹而来。

2015年，孩子放暑假的时候，母亲身患疾病，自那时起，我们姊妹几个，轮流斥候母亲、照料母亲。辗转菏泽市大大小小的医院，不见好转，去济南，下郑州。最后在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查出是晚期绝症，给我们姊妹们的结果，犹如晴天霹雳。我快崩溃了，我情愿用自己的血来挽留母亲的生命。我告诉姐姐不管花多少，弟弟想办法，也要治疗。姐姐们也都有孝心，一起坚持为母亲治疗，可老天给我们开了大玩笑，2016年农历二月初二的中午，一生勤俭善良朴实的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从此再也看不到慈祥朴实的母亲，忙忙碌碌身影。母亲的离去，牡丹园里牡丹也似乎感知了什么，牡丹也都没有以前那么生机勃勃，甚至有的牡丹枝干突然枯萎了。

母亲的离去，父亲也似乎苍老了许多，为了更好照顾，我们把父亲接到城里。从此在我在也找不到可以撒娇的地方了，最让我们痛心的是母亲一生坎坷，一辈子省吃俭用，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就这样带着病痛的折磨，离开了我们。为了照顾好牡丹园，留下念想。我和妻子都会隔三差五的回老家，搭理一下。除除草，施施肥。修剪一下牡丹。牡丹再也没有母亲在的时候好看，不光逊色了不少，而是不时出现枯萎的现象。姐姐劝我和妻子，老家没有人，让我们把牡丹处理了，我们不同意，因为牡丹园在，念想就在。我和妻子都会抽出空闲来，驱车回老家，打扫一下院子，维护维护牡丹园，就这样坚持着、守护着。

母亲的牡丹园，没有以前的枝繁叶茂，勃勃生机，花香清远。但我一直坚持照料着，因为只有在这里，我能够找到想要的依靠——母亲的牡丹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