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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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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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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

在路上

秋日下午,实属无事,遂开着电瓶车去单位取了一个快递。是一副能戴着开车的老花镜。

那就戴着它开吧,似乎效果一般。

实属无事啊,我到了一条种满了杨树的河边。杨树叶在渐渐枯黄,但被风吹动的声音还是“沙沙,沙沙”。坐于树下的圆石上,看河水缓缓向东流动,阳光在水面跳动,而我,一动不动,看着这一切发生。

世界,是一个运动的世界,其实我也没想什么,我只是想把多余的时间用掉,仅此而已。有时,我也会去想想一些盘亘在脑海中许久的问题,但似乎我一直无法回答自己,我想还是因为我的浅薄,让我对自己毫无办法。

是的,今天我没怎么看书,我违背了自己休息日就看书的承诺。理由肯定有,人就擅长制造各种新颖或陈旧的理由,来迷惑自己与他人。在那一刻,对自己无法静下心来是痛恨的,一方面,我期望自己能在学习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一方面对自己内心之中的芜杂束手无策。

我到底索取着什么?面对安静的河面,它们按着本能运动着,而我,在按照什么?是人的惰性,还是暂时的懈怠呢?

我无法回答,也无人能够回答。或许只有神才能知道,但我们不知道祂有否存在。对“自在之物”的了解,人显得多么可笑。

有时我很享受听着树叶晃动之声,我闭眼谛听那种安静,大自然,给了我们很多或者所有。彼岸,有斑鸠在飞,也会飞过来,落在杨树上。有时它们会鸣叫几声,更多时不发出任何我们听得见的声响。

它们越来越多了,几年前我还没见过,直至有一次我家里误入了一只脖子上一圈白点子,其余是褐色羽毛的鸟,后来得知它是珠颈斑鸠,才知道斑鸠是一种什么鸟。它在阳台上惊慌地躲闪我们。我家狗狗去追它,闻它,俨然有我一样的好奇之心。我好奇它是如何进来的,它也许是在好奇那个奇怪的味道。我家狗狗很少出门,见过的世面确实不多,它也只是每周去宠物店洗澡的途中,我抓着牵引绳,让它在草地上遛一会,如有陌生的狗过来,我会即刻抱起它或马上离开,不让它们凑近互闻。

我的不信任感不知从何而来。应该是对陌生的人,而不是陌生狗。

很多时候,对于动物的信任,我远远超过人类,我始终相信动物是依据本能做事,而人,出于欲望。

欲望,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最终我还是打开了窗子,让它飞走了,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之中。看着满是道路的天空,我想它重新上路的心情该是舒心的吧,它是否会对我有所感激。当然,我放它走,无意获这个感激,我也不想说更多大道理,我不是圣人,但我相信生命是平等的。特别是养了狗狗之后,对于这样一个概念的建立,逐渐强烈。

很多时候,还会有斑鸠在阳台窗口踱步,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它来看望我们,但也解答了它是如何“误入歧途”的。希望它与它们也会总结经验,吃一堑长一智。

天空辽阔,树木众多,自然之物还是多去自然之处吧。

阳光逐渐西沉,西面的河面上波光粼粼,风也大了一些,还好我穿了外套。五十岁的人了,对自己的身体需要一些客观、冷静的对待,万不可任性。纵然我一直在跑步锻炼,身体素质还算过得去。年岁毕竟摆放在那,不能过于挥霍,任意妄为,这样迟早是要吃苦头的。

树叶声大了起来,抬头望去,阳光在树叶间闪烁,针一样的光,落到地面与我的身上,而我还是一动不动,看着什么。

身处于流逝中的时间,我这个年纪的人,会更多地进入对过往的回忆。其实也没什么深刻或难忘的,只是随意地几个镜头闪过、停留、品咂。比如:跟着父亲在跃进江里摇船网鱼,我还记得有一条很大的白丝鱼,挂在网上扭动,把父亲嘴里含着的烟都给扭掉了,我在船舱里手舞足蹈,忙伸手把网拉过来……比如:我第一年工作,过年时厂里发了一只活鸡,我把它装在网兜里,我兴奋地踩着自行车回家的途中,鸡头不知怎么地卡网眼里勒死了,到家后我才发现,正好父亲这时收工回家看见耷拉的鸡头,把我一顿臭骂。我记得我当时哭了,那么大一个小伙子的……

还有许多事与物都曾在我的意识之中出现,成为我人生挥之不去的“概念之物”,我很喜欢这些隐没或者占据高地的人生之核。

站起来,准备起身离开,看了一下那块承载我这半小时的圆石头。它静静地躺在这里许多年了,不知它是从哪来到了这里。如果它有意识,会否想念起故乡及相关的其他?

我坐了那么久,把它坐暖和了,它被动地接受了我的体温。我来之前,它被太阳晒得也有些暖和,但这些终究不是它的,一会,这些温度就消失于空气之中,恢复冷冰冰的它,仍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就像一切没有发生过。如果我用力翻动它,它就能快速地滚入河水,消失于一切视线,成为一个“无”。此时我们该想起点什么,感情?意义?但最终真正消失的,也许是我们,而不是它。

转身,河水不见了,草地凸显,它们还没枯黄,而是在承接着枯黄的树叶,再过几天,它们将要一起枯黄。

走上来时之路,这条本是草地的捷径,永久地枯黄着。这条泥土,它已经属于人了,称之为小路,不再是自然之物,草不能再争夺回去,除非人主动放弃了该地。行走其上,上面还有上次或上上次走过留下的足迹,也许我们来此的目的不同,而方向是一致的。他是谁不重要,如同我是谁对他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有足迹留在这里。

穿过几棵桂花树,它们的香味真是迷人,黄黄的花瓣落满树下,树枝上还有数不清的花蕾等待开放。我稍微停了一下,闭着眼,细细地闻了几下,脑中又浮现儿时吃到的桂花糕上那星星点点的桂花,粘在白白的米糕上,又香又甜又糯。

这是奶奶的一门“独家”手艺,是她年轻时在上海谋生时学得的。记得,也该是这个时候,她该在院子西南角的桂花树上采桂花了。说是采,其实是我跟姐姐托着一张竹扁,她微微地摇动树枝,一朵朵桂花与不多的树叶落入竹扁。低矮处的树枝,由我跟姐姐去摇,孩子的天性在此刻显露无遗,只管大力地摇动,嘴里还不停喊着“啊……”,每到这时奶奶会呵斥我们停下,生怕把树枝摇断,还把许多的桂花摇出了竹扁外。不像现在路上到处都是桂花树,很多人会折一枝回家,插入瓶中,让家里添加另一种温馨。虽然这种做法不文明,但也无人上去制止。

每次做好的桂花糕,奶奶也会拿一些给邻居。

香甜的桂花糕,在奶奶中风后就没做过,直至去世,我就再没吃到过,但这个味道,久久难忘。

而院中那棵孤独的桂花树也在后来的拆迁中不得不遗弃了。

一晃,奶奶已故去二十多年了。有时抬头看见漫天的星星闪耀,会偶尔想到她。

该回去烧饭了,休息一会,该出去跑步了。

现在每条道路两侧都修有一条“健康步道”,供人散步或跑步之用。我选择在离家近的阳光大道的健康步道跑,那道修建在小树林中,闹中取静,人也不是很多。

在这黑黑的路上来回慢跑六公里,在这段跑的时间里,我又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那幽暗的地方,可以让我一个人得到无限的安静。

对于黑暗中的那种神秘的未知,我有探知的迷恋与渴望。想起那时跟着父亲与叔叔在这个季节的夜晚,带上网,去河边捕蟹。他们在河岸两边,各自固定一头,余下就是耐心地守候拦网上的抖动。他们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而我无所事事。坐在父亲身边,除了偶尔他们发出的咳嗽声,与发现网上有动静的交流声,四周安静极了。

夜逐渐深了,我会听到身后传来的异响,回过头去,什么都没有。我有些害怕,但有父亲在,我紧紧地靠着他,在他的大腿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很多时候,我会想起那种声音,包括在跑过那段路时,也会听到。也许,这是某种召唤,大地的,天空的,神的……

还有踩碎枯叶的咔嚓声,流浪猫从灌木丛中穿过的沙沙声。

我会欣喜于灌木丛与跑道的边界处,种着一排太阳花,开得非常茂盛,颜色也有许多种,它们在路边风吹雨淋,倒活得异常健康。再想想我之前也买过这种太阳花籽,撒于阳台花盆中,浇水、施肥,臆想一大丛的花花绿绿,煞是好看。但最后,一袋花籽,却没长出来几棵,甚是失落。而它们,在路边无人照料,兀自生长,却是如此之好。

自然的谜题,有谁能解?

说到踏上这条健康之路,也是无奈。似乎人习惯自我放纵,满足欲望,又艰难地自我拯救,特别年龄不断上升,身体机能不断退化,那些遥远的疾病就迅疾攀于自身。

很多悲伤的事也很快发生。三年前,好友突然脑梗离世,那是发生在2020年4月17日半夜,他倒卧在卫生间旁的房间里,因为他单身一人,等其他家人发现异常而到现场时,已无力回天。那天傍晚时分,他的哥哥发我微信,问我他是否出门,怎么手机打不通,我回不知,多日未聚。次日早晨我醒来,看见他哥哥发来的信息:卫球走了。我疑惑地问:去哪了?他回:天上。

我无法得知当时他的那种痛与无助。无法描述那瞬间我的感受。

现在他在天上已是三岁的孩子,该上幼儿园了吧。我希望,他的笑声,笑容,还是以前的模样。

那时,我刚戒烟,缘于血糖偏高,医生建议不要抽了。而我决定戒,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十七年前,父亲身患肺癌,还好他命大,发现得早。那次是因为母亲在家做一些绒毛类的鞋面,赚些辛苦钱,久而久之,进入肺中,经常咳嗽,所以想去检查一下,那时父亲也经常咳嗽,就带他一同前去。

半年后,康复出院。在出院的路上,母亲说着在陪护时的一些好玩的事,不善言辞的父亲在一旁傻傻地笑着,如同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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